园子里，花卉繁多，不知是其自己为之，还是另有人赏赐馈赠，只不过，太多的诡异之处，有些花卉，本不适合堆在一处，所释放花香是致命毒物；有些则能引来毒虫毒物；更甚者，甚至能叫女子不孕不育……

华怡夫人难不成觉着这宫内无人能懂这花草药理，便肆无忌惮在自己宫内种植繁盛，以期将来用在他人之身？

柳瑶华能解其道，并不是因着在柳府时所学，而是因为这花草的原产地——邵丽，乃她舅舅所暂居之地，也因此，对这些古怪花草早有耳闻及眼见。

“皇上与太后自是多有赏赐，工部尚书大人知晓咱们夫人爱这奇花异草，也是没少派人去四处梭罗。”脸上倒是多了分骄傲神色——工部尚书，华怡夫人的哥哥，算是年少有为的，三十余岁，已然稳掌工部，一切皇家，乃至全国的重要工程，全部握于手中，钱财……自是没少贪墨了。

瑶华轻笑，不理其故意显出的鄙夷，纤纤玉指扫过嫩蕊，道：“不过，这些花草虽看着好看，可本宫瞧着，样式繁杂，人都说，物物相生亦相克，嗯，姑姑还是找个园艺师傅来瞅瞅，可别有的没的都摆出来，平白叫活人遭了罪。”

话音落，惊得周遭宫人全变了脸色，芳姑强自镇定：“想来夫人已经等得急了，还请宁妃娘娘紧随奴婢来。”

瑶华见逛也逛够了，便摘了朵夏日里也盛开的紫菊，捡在手中跟着芳姑往那会客厅堂而去。

这宫殿内所陈列之物，便更是一番华贵异常。

从名家字画，到满室金玉，无一不叫人眼前一亮。香炉里燃着淡淡檀香，缭绕心怀，倒是静心凝气得多。

只不过，桌几下，还有未曾收拾干净的碎瓷片，看那花色，大概还是上次自己来时，华怡夫人用的那套，极为珍贵的天蓝色汝窑茶具，此瓷“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乃为上佳。

汝窑工艺，只以名贵玛瑙为釉，润泽而特殊，莹润而厚重，如同脂玉肌肤。轻敲其表，好似碧玉轻叩之声，细腻而滋润。其色以天青为贵，粉青为佳，而天蓝便是弥足的珍贵了，有“雨过天晴云破处”之盛誉。也因此，见其碎成如此模样，瑶华都不由觉得心疼。能舍得把这么贵重茶具给砸了，看来，碧环这一次可把华怡气疯了吧。

“给华怡夫人请安。”划裙行礼，动作一丝不苟，从不在礼数在失了分寸。

华怡夫人似乎刚刚梳洗很久，脸颊泛着潮红，白皙纤嫩的脸颊上，犹自带着晶莹，额间碎发来不及梳理，散落而下，发髻也稍显凌乱：“妹妹快起，莫要多礼。不知妹妹这会儿子过来，倒是过意不去，叫妹妹久候了。”

眼睛扫过宁妃身后的李嬷嬷，嘴角抽了抽，别过眼去——碧环刚被册封，自己正在气头上，偏生宁妃跑来送贺仪？

这番不给人脸面，不知避讳，委实叫她心内窝火，本是想着必要借此机会，好生教训她一番，可是瞥见其身后如老僧入定一般杵着的李嬷嬷，顿时歇了心思——永寿宫的事，已然在她心里烙下阴影！

生怕自己与宁妃再起争执，这老虔婆又满口胡诌！

“夫人执掌后宫大小事宜，本就多事，倒是妹妹今日叨扰了呢。不过是听闻碧环姑娘获封更衣，便寻了份礼物来道贺，咦，碧环呢？”四下寻觅，却是不见碧环，难道刚刚华怡并不是在与碧环置气？

华怡夫人明眸微转，拦住要上前替她回话的芳姑，含了笑：“碧环就在后头，不过刚刚摔了一脚，没羞的哭鼻子呢。”

“哦？”眉尾稍稍一挑，“摔着了？这么不小心呢，叫皇上知晓了，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心底暗嗤，面上不动声色，却仍旧要见上一见。

华怡夫人无法，只能无奈冲着芳姑点点头，面上闪过一丝痛楚，突然叫柳瑶华心中闪出一刻的不忍来——她真的变了吗？变得与这后宫所有女子一般，只以对方的痛苦为乐趣。

短暂的迷失，被碧环战战兢兢的请安问礼打断。

“更衣快请起，”边上司琴得了示意，上前扶起，“娘娘为更衣准备了薄礼。”

说着，将那枚玉如意奉上。

碧环身边一个服侍的都没有，还是昔日好姐妹怕其尴尬，犹豫片刻便主动上前接过，是碧桃。

柳瑶华与华怡颇有默契得望了碧桃一眼，未曾说话。

“多谢宁妃娘娘厚爱。”碧环答道，不知是不是明晓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脸上娇羞仍在，却也多了巴掌印儿，华怡夫人下手不轻，这一巴掌不只打掉了与其十数年的情谊，一同随风而逝的，还有碧环曾经倚仗的张狂——华怡夫人已经与她大动肝火，即便再有感情，也没有哪个女子能容忍自己亲近之人的背叛，而碧环，恰恰犯了上位者大忌，如今，孤家寡人的她，还算识趣，知晓收敛。

柳瑶华：“本宫也没是料到碧环姑娘，哦不，该称呼更衣才是，会如此大胆呢。”心头闪过的不快，连自己都诧异

碧环以为是在说自己侍寝一事，当下面含羞赧，对自己以往言语苛刻怠慢之处，请柳瑶华原谅。

不过一个小角色，柳瑶华并不在意，本是来瞧戏，如今心中口中味道都变了，当下全无看戏之心，只好换了话题，不再想以碧环为趣，讥讽华怡。

闲聊两句，柳瑶华便将存于心中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现今来瞧夫人，一为更衣之事，这第二么，就是妹妹有一事总是不解，总要瞅着空子问个明白呢。”

华怡夫人轻轻一笑，面上的勉强与怒气仍旧在，不过是现今不好发作：“妹妹有疑惑问便是了。”

“倒不是别的，就是关于三皇子一事。”

华怡夫人一听见宁妃提及自己的儿子，手中便是一紧，面色越发不好，当下就沉了脸：“宁妃问本宫皇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