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光还没来得及生气，他的头脑里却产生了一种与此时环境相去甚远的念头，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有才华的人迟迟不得出头，都他妈的太会得罪人了，讲话一点艺术性也没有。反正我也不能免俗，那小子在“大华食品公司”算是歇菜了。

“非常好。”宋齐光刻意的停顿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哦，他是端木朝安，他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设计部经理抢先答道。

“日本人？”宋齐光笑道。设计部里响起了笑声，尴尬的气氛一时消解了。宋齐光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端木的想法很好，请尽快讨论落实。与此同时，我来解释一下，航空食品并不一定要上飞机，是要以航空食品的高标准来要求我们的质量；第二，前人做过的事，我们可以借鉴，就像这满大街的饭店，还是会有很多的饭店陆续开了起来，不能说已经有人开饭店了，就没人再开了；第三，可以搞独立小包装，但宜以若干个小包装整合成一个大包装，不要乱。要坚持单一品种单一包装。最后，要向目标客户传达这样的一个信息，就是大华食品公司传承航空食品的优良血统，以最高的食品安全级别让消费者放心购买。还有独立小包装可方便拿取食用，我们说到就要做到，设计部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这项工作，我们拭目以待，期待一次优良的设计带来一次销量的腾飞。”

掌声一片，人们仿佛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像是宋齐光的到来，就能让“大华食品公司”迅速济身世界五百强似的。那个叫端木朝安的尤其激动，使劲的鼓掌，看他的情形，倒不像其它人那般做作。宋齐光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被肯定后的感激之情，那种被尊重、被认可之后的喜悦写在了脸上，可是宋齐光心里明白，那个叫端木朝安的人，今后将没有出头之日了，除非自己信佛。

“大华食品公司”自宋齐光来之后，倒有一番新的起色。销售部经理杨天信负责招商和培训，销售部基本看不见人了，全部在外面招经销商，一段时间过后，按照先市内、后市外，先省内、后省外的方法，不断的有经销商的加盟。宋齐光在向赵胖子和赵易初汇报工作的时候，用上了成效显著四个字。而设计部的新款，也刺激市场，带动了销量，如此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的轨道。

宋齐光也一时意气风发，唯一让他感到有些不满的是，冯元明的到来后没起到什么作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宋齐光发现自己判断失误了，原本想像管理销售部应该是比较头痛的事情，没想到却是如此顺利，冯元明这颗棋子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不过也还好，身边有个贴心人，总是心安一些。

冯元明还是老样子，平时话不多，一幅心思重重的样子。宋齐光曾经跟他说过，要他多说说话，要善于表达自己的意见，也没什么作用。如此几次过后，宋齐光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冯元明的内心充满着悔意和恨意，他将深深的痛苦埋在心里，偶尔的微笑已属不易，他也不愿意轻易将心思向任何人倾诉，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冯元明没想到李小瑟竟然和宋齐光是一个村子里的，当他听宋齐光说起李小瑟的名字时，虽装作不认识而没有言语，但是心里却是被刺了一刀似的难受。冯元明没有朋友，唯一要算是的话，只有宋齐光，偶尔还能说得上几句话。连钱小平和王青橙也不在他的眼里。冯元明的过去不堪回首，其实也没人知道，他在“大华通用制造”的时间里，几乎每分每秒都活在自责之中。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幻听的感觉，冯元明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外人看出一分一毫，可是他的内心是恐慌的，他担心哪天万一承受不了压力会突然崩溃。

冯元明和李小瑟的相爱，来的快，走的也快。最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只是有些朦胧的感觉，并没有挑明就是在恋爱，但是冯元明分明觉得那就是恋爱，两个人都悉心照顾着对方，关心着对方。可李小瑟觉得这样远远不够，女孩的矜持让她不可能有什么主动的举动，她在等待，一直在等待。直到她心烦意燥也没有等到冯元明的一个吻。

在冯元明的心里，李小瑟就像个珍贵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碰碎了，又像个圣洁的女神不可亵渎，冯元明爱得小心翼翼。

李小瑟渐渐地受不了那种相敬如宾的感觉，她认识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约摸四十岁左右，是个企业高管，平时话并不多，李小瑟喜欢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感觉，那时候的她觉得自己像个小孩，被呵护的温暖和安全感让她久久不愿离开那个男人的怀抱。

李小瑟很后悔和冯元明那次唯一的接吻，她觉得如果没有那个吻，自己和冯元明的关系也仅限于普通朋友之间，可是，自从接过吻后，那表明了已经进入了恋爱阶段，自己和那个中年男人的关系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何况那个男人还有家室。李小瑟一时也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那段时间里，李小瑟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这两种不同个性的男人让李小瑟难以取舍，那个中年男人的细腻与粗鲁，每时每刻都在李小瑟的心中泛起涟漪。明明知道那个男人有家有室，自己和他在一起没有结果，却象中了蛊毒一般的吸引着她，无法舍弃。每当她和冯元明在一起的时候就感觉平淡如水，只是冯元明与自己年龄相当，又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冯元明的这份爱，时时让她心生愧疚之感，渐渐地，她对冯元明疏远了起来。

冯元明敏感的察觉到了李小瑟的变化，因为她的穿着打扮花哨了起来。“女为悦已者容”，冯元明常常躲在李小瑟的宿舍门口，他不止一次的看到有个中年男人深更半夜地送她回来，只是俩人通常挥挥手作别，也未见什么亲昵的举动。冯元明将此事埋进心里，他既想向李小瑟问清楚那个中年男人是谁，又怕一但真的问清楚了，也很有可能就此失去了李小瑟。即便是问了，李小瑟大不了会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解释，倒显得自己没有度量。冯元明在痛苦中纠结万分，他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又眼睁睁看着李小瑟和那个中年男人接触得越来越频繁。

那是一个下雨天，江南是个多雨的地方，夏季又是个多雨的季节。时间很晚了，街上黑漆漆的，冯元明躲在了“宋记老鹅汤”的斜对面，他有些焦急，平时这会儿李小瑟应该要回来了。从“宋记老鹅汤”打烊到李小瑟回来，大约不超过一个半小时的，每星期也不过出去一两回而已。只是这一次李小瑟过了两个小时了还没有回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冯元明也是越来越心慌了。

这段时间比平时要慢了很多，且越到后面，时间也越来越慢，冯元明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那秒针像是要停止似的。

冯元明躲在“宋记老鹅汤”这间店的斜对面，他撑着把小小的雨伞，风不大，将雨丝扫在他的腿上，自膝盖以下已经全湿透了，裤管紧紧贴在了小腿上，冯元明每调整一下站姿，换个支撑腿的时候，皮鞋里就发出轻微的“噗嗤”一响，在这个斜风细雨的夜晚，冯元明听得真真切切。

一辆汽车缓缓地停在了“宋记老鹅汤”的店面前，不出所料的是李小瑟下车了，却是从后排座位上下来的，躲在暗处的冯元明长吁了一口气，他想通常情况下，若是两个人在车上的话，应该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李小瑟从后排下车，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副驾驶位子上有人，二是后排有人说话。不论是哪种情况，终归那辆汽车上不止两个人。只见李小瑟摇摇晃晃地向门前走去，并没有人下车送她，冯元明觉得她一定是喝了酒才显得步履蹒跚。李小瑟走到门前却没有去开门，而是回转身站在了那里，门前的店招正好挡住了雨水，屋顶上的雨水层层叠叠地流了下来，那块店招承接了更多的雨水而形成了一道水帘，李小瑟站在水帘里不进也不退。很快，车子里下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的身影对于冯元明来说并不陌生，就是他和李小瑟走动得越来越频繁，也是让冯元明的焦虑越来越沉重。只见那个男人快步向李小瑟走了过去，两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只十几秒的时间，李小瑟就扑在了那个男人的怀中。而那个男人双臂搂住李小瑟肩膀，将手按在了她的头发上。

冯元明的心收缩了起来，头脑里一片空白，很快他就感到了愤怒，这种愤怒的情绪无法遏制，他刚冲出了几步，又收住了脚步。他感到自膝盖以下都是冰凉的，每走一步都很难受。这种恍忽的情绪让冯元明快要崩溃，他停下了脚步，突然之间怀疑起自己和李小瑟之间究竟是不是在恋爱。若撞破李小瑟和那个中年男人的关系，自己无非是和李小瑟大吵一架，然后劳燕分飞、各奔东西。这样的结局是冯元明所不愿意接受的，他深深爱着李小瑟，关于李小瑟的一切，他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李小瑟有丝毫的不高兴。这样的爱虽有些沉重和疲惫，但冯元明万分珍惜这份感情，那是他的初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