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一夜地行走，宋齐光和赵晚晴的感情迅速升温。宋齐光觉得那一夜之前都有些演戏的成份在，此时却有些离不开赵晚晴了。而赵晚晴发现自己深深爱上这个男人后，却时常为当初的那个陷井而感到不安，她担心有一天宋齐光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原谅她。

白天也越来越长了。宋齐光时常会想到父母、哥哥、李小锦和李小瑟。李小瑟的高考结束了，也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宋齐光此时已是“大华通用制造”的HRM，工作上也忙了起来，尽管如此，宋齐光还是想尽快找个时间，去看看李小瑟。

仲夏，是分别的季节。

江南小镇在这个季节时常被笼罩在雨里，雨滴时而轻柔，时而狂暴。

一如李小瑟的心情，这高中三年时光里的荣耀与屈辱，就像是烙在了脑海里，没有像雨滴一样悄悄浸入大地，然后了无声息。

李小瑟缓缓地走出了学校的大门，待寻得一僻静处不禁回头，微风将细雨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到丝丝凉意沁入心脾。此时的她孤伶伶的，没有同学相伴。

李小瑟于这座县城来说，本就是个过客。她自高一来到这里，时间就像刚刚的那道闪电，转瞬即逝。

她站立雨中，有了些莫名的伤感，也许是因为人生到来的总是离别。

这次黄昏的时光，仿佛比往常要矜持一些，但终究抵挡不住夜色来袭。

李小瑟注视着从学校大门里往外走的人，从成群结伴到三三两两，然后是很久才能出现一个人影，直至再也看不见那些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

李小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离别的时候难免落寞，但也有一丝轻松和喜悦，尽管未来和这雨夜一样模糊。

夜色渐浓，李小瑟正打算离开时，学校大门前的路灯亮了起来。这路灯好似善解人意，下雨天总是会提前亮起来。

李小瑟忽然发现这三年以来，传达室那位始终面容冷峻的老人，此时也显得有些温情，灯，是由他点亮的。

李小瑟犹疑了一下，还是朝向传达室缓缓走了过去。

老人像往常一样端坐于桌前，面前的那本书也似从来没换过。李小瑟来到窗前，老人抬起头看着她，什么也不说，等着李小瑟开口。

“老伯，您这是看什么书啊？”李小瑟对待这个传达室的老人，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如此真诚过。

老人很瘦削，肤色黎黑，眉毛长且浓黑，看上去面容不善，难以接近。李小瑟入校以来，这位老人就在传达室了。每次她总是匆匆拿走自已的信件，从不停留，也是一直觉得这位老人有股戾气。

只见老人缓缓地从桌上拿起书，在他翻开的那一页书中插好书签，依然没说话，把书递给了李小瑟。

李小瑟微笑着接过了书，书名是《圣经》。

“老伯，我毕业了。”李小瑟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同学考上哪所大学了？”

“你知道我姓李？”

“有什么奇怪的，学校里就数你的信最多啊。”

“老伯，我没考上大学哦。”

“哦，上大学是难，你们这一届也只有二十几个人考上了。”

“老伯，我走啦，再见。”越是想逃避的话题，却是不断出现在周边，这让李小瑟有些条件反射似的，一遇到上大学的话题，总想逃离。

老人站立起来，十指紧扣搁在胸前，“要听你父亲的训诲，不可离弃你母亲的指教，因为这要作你头上的华冠，你项上的金链。不可使慈爱、诚实离开你，要系在你的颈项上，刻在你心版上。这样，你必在神和世人眼前蒙恩宠，有聪明……”

老人闭着眼睛，神情专注。

李小瑟没有打扰老人，从包里拿出了雨伞，撑开后默默地离开，走上回家的路。此时她回去的那个地方，算不得她真正的家，那儿是叔叔家的房子。高中三年，每当同学间互相道别之际，她从不说回家。她心里是想说宿舍的，又觉得叔叔婶婶虽然待自己不算好，但好歹也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若把宿舍说出口，李小瑟也是做不到的。

雨渐渐大了起来，李小瑟离她心里的那个宿舍也近了。她越走越快，直至小跑了起来。至那个大院子的铁门前，忽见一个人站在门旁边一动不动，一把雨伞压得低低的，看不到那个人的脸，这让李小瑟有些惊恐，她迟疑着放缓了脚步。下雨声，倒让这个雨夜显得格外宁静。

“小瑟，小瑟，”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小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迅速地思考着是马上跑开，还是转回头去。

“小瑟，你看那边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有点怕人。”李小瑟还来不及思考什么，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如释重负。

李小瑟一扭头，看到凌度阳浑身落汤鸡似的，有心责骂他，也生生忍了下去，只是说道：“凌度阳，你别鬼鬼祟祟的吓人可好？”

“我没想着吓你，我怕我声音大了既吓着你，也惊着那个怪人了。哎，小瑟，我看那个人不像个好人，这下雨天，也不像是在等人。”

李小瑟盯着凌度阳说：“你到这儿来干嘛？”

“怕你明天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我吃过晚饭就来了。本来是想喊你出去聊聊的，那个人比我要来得早，我一直在观察他呢。”

李小瑟有了这个伴，胆子也略大了一些，不像刚刚那般毛骨悚然。她说：“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啊，你要是害怕你就说，别装英雄好汉。”

“我不怕的。”凌度阳说着话就朝铁门边的那个人走去，李小瑟的一颗心又拎了起来。

距离有些远，李小瑟听不见他俩在说些什么，只见那撑着雨伞的人把伞往上举了举，又冲着李小瑟招了招手。

原来是冯元明，李小瑟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落了回去。

“冯元明，是你啊，你吓死我了。”李小瑟嗔骂道。

刚刚李小瑟走到路口看见那个雨中人时，她心中确是犹疑了一下，难道是冯元明？只是这风雨声加之黑漆漆的夜幕熏染了恐怖的氛围，她宁愿站在远处，也不愿意去靠近，她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冯元明经常在放学后远远地跟随着李小瑟，李小瑟是知道一些的，但凡喜欢她的人，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跟随在她放学的路上，冯元明就是其中之一。可奇怪的是，冯元明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直若隐若现，从没有表露出他的爱慕之情。

冯元明和凌度阳都是她的同班同学，尽管年少懵懂，喜欢李小瑟的男同学们并不在少数，包括同年级和高年级的同学。自高一开始，每年都有一批男生毕业离校，那些人里，或多或少都有向李小瑟表达过爱慕之情的。每当那些时刻，李小瑟总是微笑着一口拒绝，丝毫不给他们留下一点余地。

在那些爱慕者看来，李小瑟的拒绝毅然决然，但那一抹微笑，还是给了少年很大的安慰，所以，她得以安然度过了三年高中时光，并不受那些野马似的校友们的骚扰。

“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有凌度阳陪着吗？”冯元明穿的单薄，有些瑟瑟发抖。

凌度阳笑道：“我比你来的要迟一些，我是不会在大门口等小瑟的，你挡着我的道了，我要找小瑟就直接喊门。”

李小瑟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找我有事吗？”

凌度阳抢着答道：“你明天要回老家了吧，晚上找你聊聊天，这一分开不知道哪天才能见面了。”

李小瑟有些苦笑着说：“你真是个热心人，才从哪位女同学那儿过来的吧？”

“嗤，就她们那样子，骄傲得摸不着大门朝哪开了，我不愿答理她。”

冯元明撑着雨伞，凌度阳挤在了他的身边躲着雨。雨伞不大，凌度阳为了靠得紧一些而搂住了冯元明的肩膀，冯元明则看上去则有些嫌弃他的意思。

李小瑟看着冯元明和凌度阳，也许正是分别的时刻，她的心中起了些微澜。凌度阳家境不错，人也开朗大方，只是有时显得有些玩世不恭。自从李小瑟拒绝了他的示爱后，他倒也像平常一样的和李小瑟往来着，保持着较为亲密的同学关系。李小瑟与他交往，觉得还是轻松的。而冯元明让人琢磨不透，其实李小瑟对冯元明并不反感。如果同样是喜欢，他一定比凌度阳来得深沉。

还没容李小瑟思量片刻，院子里就响起了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李小瑟浑身一哆嗦，转头朝叔叔家望去。屋里亮着灯，李小瑟离得也不远，她看见窗户关着，窗帘被风掀起了一角。

“我要回去了，以后再联系吧。”李小瑟冷冷说道，扭过身匆匆离去。

李小瑟走到大门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只听见屋里叔叔婶婶好像压着声音说着话，语速都很快，像是在争吵。李小瑟知道叔叔婶婶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时常冷战。叔叔是个政府干部，婶婶在医院工作，一家三口本来也是其乐融融，这个家庭在当时很受旁人羡慕。可自从他们的独子三年前因车祸死后，这个家庭就失去了生气。他们都极力克制着自已的情绪，不想让对方感到悲伤，可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他们也从不指责对方有什么过错，但感情似乎也就从此淡了。

李小瑟本想离开一会儿，等他们平静了再回去。可刚一转身，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论什么人只要一听到自已的名字，总是有些好奇和心惊肉跳的感觉，决没有不听的道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