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终于正式开始了。

按照印象中的路线，穿过球场、穿过树荫，再穿过无数羡慕的眼神。

陆鸣牵着夏梦莹走进哲学系的教室。

嘈杂的吵闹声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们身上。

几乎都带着或好奇，或羡慕，或欣赏的情绪。

唯独没有嫉妒和不服。

是啊，当一个人只比你强一点点的时候，还会有追逐不服的心。

当他比你强太多，强到变成了天上展翅飞翔的鹰。

你根本就无法生出些许异样地情绪。

因为你知道，你根本就不可能长出翅膀。

何况是在哲学系。

环顾教室，一共也就三十来人。

听说往年最多的时候，会有五十多人。

但到了大一结束，一小半都会选择转系。

一是因为专业的局限性，另外，是因为课业的枯燥和晦涩难明。

不过。

大学有一个与公众不一样的好处，班里并没有安排座位，同学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坐。

所以，陆鸣几乎没有犹豫，就牵着夏梦莹坐到第八排，也就是最后一排的最中间的两个位置。

还是以前的老位置，安静，熟悉，可以做一些爱做的事情。

没一会儿，前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想不到啊，陆鸣不仅成绩好，写小说厉害，长得居然也这么帅！”

“帅么？”

“不然呢？”

“那是相当帅！”

“……”

“还有，你看看夏梦莹，那身段，那脸蛋，在咱们学校应该是能排进前三了吧？”

“是肯定能排进前三，你用词怎么这么随意呢？”

“我考，这个词用得很准确！”

“……怎么，你对夏梦莹有想法？”

“去你的，有想法也得憋着，有想法你先给我考个高考状元再说。”

“我不能，我就是能考好点就不会来念哲学了。”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看情况吧，要是实在煎熬，大一结束我就转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

正在这时，班导夹着公文包勾着背走了进来。

六十多岁的年纪，身形矮小头发花白黑黢黢的皮肤，就像个干瘪的糟老头子。

而且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那一双小眼睛宛如陷进了漩涡的最底端。

看起来古板。

但是又十分有……深度。

“安静！”

吼了一嗓子。

虽然苍老，但声音却无比洪亮。

教室里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无踪。

“今天是第一节课，我换一种方式点名。”

然后转身夸夸夸在黑板上写了三句话。

用洪亮的声音念了出来：

“我是谁？”

“我来自哪里？”

“我将要到哪里去？”

转身，看了一眼讲桌上摆放着的名单，抬头扫视教室，扫过陆鸣的时候再也移不开。

咧嘴一笑，露出稀稀拉拉的牙齿：“陆鸣，你第一个回答！”

——

第一天的课，在陆鸣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结束。

至于人生三大拷问。

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是谁？我是陆鸣。

我来自哪里？川蜀省紫贡市。

我将要到哪里去？心在哪里，就去哪里。

这回答要是换作其他人，估计得笑死一片。

不过从陆鸣嘴里说出来，众同学却思考了良久。

恍然大悟般不住点头。

“不愧是川蜀的文科状元，用最通俗的内容就解答了人生三大拷问，牛皮！”

“特别是第三个问题，平凡中又见深刻，深刻中又见深情，哎，难以触及他的心灵深度啊……”

陆鸣和夏梦莹面面相觑，低着头偷笑个不停。

今天没上晚自习。

下午四点过就放学后，陆鸣就跟夏梦莹出了学校。

取好快递回家。

夏梦莹跟着陆鸣到了他的出租屋。

“陆鸣鸣，你买的什么呀？”

看着陆鸣小心翼翼的样子，围着快递盒子左看看右看看，十分好奇。

笑了笑：“你的熟人。”

“熟人？”

“准确地说，不是人，是动物。”

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脸上一喜：“难道是……绫波丽和碇真嗣？”

“聪明！”

“嘻嘻，郑阿姨居然把它们俩给寄过来了呀？”

甜甜一笑，环视客厅一圈：“诶，鱼缸呢？”

“暂时没有。”赶紧把快递盒子拆开，两条鱼被装在一个吹满气的透明塑料口袋里，活蹦乱跳。

四周还垫了缓冲的充气塑料垫子。

心里松了一口气。

陆鸣在网上查了下资料的，一两天的时间，用这种方式的寄金鱼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

果然。

网上的信息不都是瞎几把乱说的。

“那先把它们放在盆子里，然后去买鱼缸，顺便在外面吃晚饭叭？”

“外面吃？”走进厨房，把鱼放进大铁盆里，又添了些水。

绫波丽和碇真嗣紧紧挨着游了一圈之后。

最终停到中间的位置。

碇真嗣一脸懵逼。

而绫波丽开始对着陆鸣和夏梦莹吐泡泡。

“这俩小兔崽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嘻嘻，是呀，感觉它们一来，我心里就觉得充实了许多~”

“我也是。”

淡淡一笑，这才转过脸看向一旁：“莹莹，昨天不是还有很多菜没吃么？全在冰箱里呢。”

“哎呀，我想去外面吃呢~”双手挽着陆鸣的手臂，嗲声嗲气的，“求求你了呢~”

“嘶——”

“怎么啦？”

“这娇撒得我全身起鸡皮了。”

“臭鸣鸣，找打！”

“嘿嘿……”

——

蜀都地处平原，四点半的时间，走在大街上——

行人的头发和衣服反着光。

街边的店铺玻璃和铁门反着光。

疾驰而过地汽车也反着光。

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尽是明晃晃的一片

远处，八月底的太阳把空气都灼烤得要化了似的。

移动的人群似乎是在空中飘来飘去。

这个时间的温度虽然比正午好了一点，但仍然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小妖女却在一旁蹦蹦跳跳地走着。

似乎根本就没有被灼热影响。

倒像是一只阳光下飞舞的蝴蝶，翩跹起舞，美丽无比。

“莹莹，啥事儿这么高兴啊？想着出来吃饭？”陆鸣想了好一会儿也没理出头绪，问道。

“嘻嘻，反正就是高兴。”往前小跑了两步，转过身面对着陆鸣，一对小虎牙在阳光的照射中神采奕奕的。

“那总得有个原因吧？”

“因为……”

一边后退一边说：“因为今天晚上我想吃大餐~”

“……”

距离小妖女的生日还有差不多十天呢。

自己的生日也已经过了。

今天又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理由。

“是呀，吃西餐，我要吃最豪华哒~”

斟酌了一会儿，与其待会儿被问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答不上来惹小妖女生气，还不如现在老实召了。

至少期待感不会拉得太满。

轻咳了一声，抽着嘴角笑道：“那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啊？”

“我想想哈~”

“？”这事儿还需要想？有问题！是套路没错！

“陆鸣鸣，每天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啊？”一愣。

“只要我们天天都能在一起，难道不是天天都是好日子么？”

“……也是。”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弥漫了一层阴云。

小妖女又要做什么？

甚至还转了个圈，更像蝴蝶了：“所以，今天晚上要好好庆祝一下~”

陆鸣快走两步，牵上小妖女柔软的小手：“那好，这事儿得庆祝，莹莹，咱们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都混一家餐厅吃饭，大学四年，一定要把蜀都所有好吃的餐厅统统吃完！”

“不。”

“啊？”懵逼了，完全搞不清楚小妖女心里面在想什么。

“重复的不要，我要第一次。”

看着身边一眨一眨的大眼睛。

陆鸣忽然想起。

以前小妖女似乎说过，要跟他一起体验无数的第一次。

那今天晚上吃饭……

“好啦，发什么愣呢~我知道一家很好的西餐厅，咱们打车过去叭~”

说着，侧身拦住刚好驶来的出租车，把陆鸣给拉进了后座。

——

陆鸣心里很忐忑。

他感觉小妖女在酝酿大招。

以前即使是捉弄他，也不会有现在这种心慌慌的感觉。

第一次。

他跟小妖女之间是吃过一次西餐的。

就是在紫贡市的时候，他还买了一条三十多万的项链呢。

这一次去吃西餐就是第二次了。

那她就要要做什么呢？

一路上各种胡思乱想。

二十分钟后。

出租车拉上手刹。

在小妖女的“谢谢”声中，陆鸣又被拉下了车。

此时。

空气中的燥热已经褪去不少，太阳似乎被乌云遮去了，但心里的燥热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就是这里啦~”

抬头。

看见是一处稍显安静的街道一角。

眼前的是一栋两层小楼。

大门上方挂着一个写着英文字的招牌。

陆鸣英语本来就不好，何况这招牌写得十分潦草，根本就不认识。

虽然如此，但仅仅从大门和招牌的精致程度来说的话。

品位高不高端不好说，但价格一定很豪横。

“莹莹，你确定就是这里了？”

“嗯呐。”

拉着陆鸣打算进门。

双脚就像钉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也还好啦~”凑近小声道，“今天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啥惊喜？”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呢~还有，今天我来请客~”

“啊？这里是很……”

“别废话了，进去叭~”

夏梦莹双手拉住陆鸣的右手，使劲儿把他给拉进了西餐厅大门。

入门。

气温瞬间降了下来。

与之一起降下来的，还有强烈的光线。

从大厅到里面的用餐区，以及旋转木梯上方的二层。

都是用仿古特色的水晶灯和射灯营造优雅沉静的氛围。

加上从一楼用餐区中间飘过来的灵动钢琴声，把燥热和吵闹，以及陆鸣内心的纠结疑惑全部都屏蔽在了外面。

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

“陆鸣鸣，我们坐一楼吧，用餐的时候还可以看那个小姐姐弹钢琴。”

眼神不由自主飘过去看了一眼，绝对是背影杀手。

想一想似乎不对。

赶紧把眼神收了回来，一脸无趣：“有啥好看的，难道你不觉得她一边弹钢琴一边看着我们吃饭，是一件极其煎熬和尴尬的事情嘛？”

“唔……似乎是有一点呢。”

“所以啊——”

“所以你不想看美女了么？”弯弯的大眼睛里绝对藏着会摔得粉身碎骨的陷阱。

“哈哈，在我的眼里，你就是全天下最美的女生。”

一脸慷慨激昂：“所以，其他女生，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嘻嘻，陆鸣鸣，你的土味情话越来越有文采了呢~”

“那是当然！”有些飘飘然。

白嫩的手伸了过来。

陆鸣本能得想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做好被揪耳朵的准备。

不料，小手却伸出弯弯的食指，在他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你在我心里，也是所有人男生都不能比哒~”

“啊？”

措手不及，但又喜出望外：“莹莹，能不能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臭鸣鸣，耳朵痒啦？”

“哈哈！”

——

“先生，小姐，这里是菜单。”

一个穿着黑色修身西服带着白手套的帅哥走到餐桌旁边，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

夏梦莹接过菜单，看了一会儿，问道：“陆鸣鸣，你想吃什么？”

“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你吃不完，我帮你吃。”

抬头甜甜一笑：“我才不要你吃我剩下的呢。”

“嘿嘿。”

转头看向旁边的服务生：“我要这个。”

“好的。”

“这个，这个。”

“好的。”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好，好的。”服务生咽了口口水，斟酌再三还是提醒道，“小姐，你们只有两个人，这些菜会不会太多了？”

“是呀。”

随即翻到最后一页：“再要一瓶这个红酒叭~”

“没问题。”

接过菜单，微笑示意了一下便退了开去。

点了什么菜，点多少菜，陆鸣倒不在意。

他现在还是有几百万傍身的。

这种开销还是小意思。

而且他也不需要太节省。

钱都是赚来的，他的稿费往后还会越来越高。

还债，买房，那都只是时间问题。

他有信心，一年内，可以把夏梦莹和自己家欠下的所有债全部还清，而且还能把房子重新给买回来。

但是。

今天是小妖女请客啊……

不对啊，她可是十分节省的人，还不准自己乱用钱呢！

抿了抿嘴，压低声音。

“莹莹。”

“嗯呐。”

“你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