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铮沉默不语，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一周？他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监听了一周之久？

打从抢劫比弗利县法院那天下午开始，到现在为止，时间也不过才过去十余天而已。那就是说，有神秘、强大的当局机构介入，很早就盯上他了！

这是个非常棘手的麻烦，也是个极度危险的信号。吴铮自以为孑然一身、独来独往的日子，隐鳞藏彩、匿迹潜形的行事作风根本就是个假象，统统被人暗中窥觑到了。尽管他不确认自己暴露了多少，但中央情报局和国家安全局是什么部门？绝不会无聊到盯死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内中必然大有隐情！

一时间，他震诧之余又哭笑不得。好吧，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应该就是他掌握了五行之术。如今不但有草州团、斗牛帮和乔伊·拉蒂莫盯着他，又格外引来了中央情报局和国家安全局……热闹啊，黑白两道全到齐了！

这还不算雷诺兹、谢尔盖、卢卡斯、雷契尔，包括威胁到许婥的副州务卿华莱士等各方面势力，吴铮突然感觉自己就像烫手的山芋、爆红的巨星，原来不知不觉间造就的关注度竟然高到了这个地步。

古语云，人怕出名猪怕壮；可要落实到他这，名声未必有，被人盯上的无非就是“壮”。

而且毫无疑问，要把这所谓的“黑白两道”做个对比，当然还是代表正义的“白道”更牛掰，人家不光有冠冕堂皇的借口，还有强悍高端的资源，掌控着绝对的主动和优势。草州团之类的黑帮作恶多端，那叫违法；可当局机构违法了，那叫执法！

吴铮可以和穷凶极恶的黑道狂徒们打打杀杀、斗智斗勇，可他能正面对抗中央情报局或是国家安全局吗？

这个答案无论有与没有，都是可怕的。因为符合他刚刚开解过祝韵蓉的论点：今天没法预知明天的事，复杂多变的生活“赐予”来什么，就得硬着头皮接着什么，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他想再回到从前，已经不可能了。

其实更扑朔迷离的问题在于，吴铮还不能马上把CIA或者NSA列为“敌人”，最多就算一个“潜在的未知因素”。因为他非但没和这些强力机构进行过正式交手，反而还得到过他们的臂助，这种状况非常令人费解。电话里那个神秘男声亦正亦邪，两次向他提警的用意不明，不知道是想害人还是救人。

相比之下，王迹的麻烦就简单清晰了。他和手下的团队并不代表FBI的利益，至少是在打家劫舍的时候，所以他们是一伙“异类”，一股执法机构中与众不同的“逆流”，顺风顺水的隐藏到现在，只因为吴铮的出现，终于一时大意牵连出了巨大的危机。

但王迹这人并不简单，深厚的职业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促使他第一时间做出决断，解铃还须系铃人，最有效的亡羊补牢就是联合吴铮，争取构筑起联盟关系，一起对抗危机。

他何尝不知道，走上这条路是没法回头的，披坚执锐的向前是唯一出路，所以如此重大时刻绝不能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而争取到吴铮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无论因此引来的后续发展是福是祸。

反过来说，他这个提议也不算盲目，至少打动了吴铮一半。“敌友难分”这种滋味，往往比明确立场的关系更难受，没有谁喜欢被人在暗中阴森森的盯着，暴露所有的隐私和言行。严重点说，这本身就是一种极不友善的态度，以前的吴铮面对这些或者无力反抗，可现在没法做到坦然接受。

随便你是什么情报局、安全局，天王老子呢，我也不能像傻子一样被你们盯梢、摆布。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尽动用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搞小动作，这无疑戳中了吴铮的痛点。而且坦白点说，他现在做的很多事都足够“灰暗”，就算“打擦边球”，也和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完全挨不上边，如果被不相干的人知道，尤其是CIA货NSA掌握，后果可想而知。

那么吴铮就需要摆脱这种束缚，停止对方的盯梢介入，或者至少摸清他们的意图……想达到这个目的，光有超能力是不够的，还需要资源，强有力的客观资源。就目下看，同强大的当局机构相比，弗兰克、索菲亚甚至卢卡斯都帮不上忙，他们受限于一州之隅，拿不出和联邦机构抗衡的实力；而王迹则不同，他具备这些条件。

更要紧的是，他以前干下的勾当不但被吴铮知晓了，还有可能被CIA和NSA查出来，那样的话他和几个兄弟将死无葬身之地，不得不想尽千方百计应对。所以尽管双方的目的不尽相同，但方向一致、对立面一致，在这个过程中哪怕是互相利用呢，也比各自为政强出很多。

“怎么联手？”吴铮沉着脸色问。

“他们更关注的是你。”王迹回答：“我们还在其次，并且缺乏明确的证据……”

“但是你们不能不提早做准备。”吴铮冷冷的一语中的。

“是。”王迹叹了口气：“我要确保万无一失，如果因为这件事毁了弟兄们，我百死难赎其罪……所以下一步你还得充当这个诱饵，把他们从幕后引到台前来，看清局势我们才能灵活应变。”

“我继续做诱饵？”吴铮气往上顶：“我被他们耍了这么久……还要装傻充愣？”

“不然你能怎样？”王迹道：“闯进CIA和NSA总部大楼，揪住他们的高管问：为什么盯我的梢？”

吴铮怔住，想了想恨声道：“王探员，你这不是在和我联手，而是想利用我！”

“从古至今，”王迹道：“联手的意思就不外乎利用，这是铁律，你现在才明白？如果你想听一句好听点的，那我这样解释：所谓的联手，只有在双方都具备利用价值的基础上才成立……这跟你网罗弗兰克警长、盖蒂家族的索菲亚有区别吗？”

吴铮一凛，冷冷道：“你没少在我身上做功课！”

王迹针锋相对：“有些人做的功课更多，但他们的野心可不仅仅是利用你！”

“王探员，”吴铮缓缓摇头：“毁了你和你那些兄弟们的，并不是CIA和NSA，而是你们的所作所为！”

“彼此彼此。”王迹反唇相讥：“他们盯上你的原因，难道只因为你过去是个黑线人？而且据我所知，弗兰克在移民局那边为你争取的身份证明已经被偷偷封存，这表明对方做好了准备，一旦施压，倒霉的不会只是你一个光杆司令，受牵连的人多着呢！所以我不想多说废话，如果大家都有些事非做不可……就别给自己找理由！”

吴铮悚然一惊，对方连身份这档子事都翻腾出来了，其险恶用心表露无遗。这是在为制造一种“真空”的生存环境做准备，可以轻而易举的“孤立”、甚至于“隔绝”他，再把他打回原形的手段！

失去身份，他在这个国度原本享有的一切权利、待遇都会被另一种色彩替代，如果就此演变为“国家公敌”，他将陷入举步维艰的困境，这种格局恰恰是超能力所不能解决的。

可以想象，弗兰克只是个小小的警长，他通过“特殊渠道”争取到的身份证明，在中央情报局和国家安全局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分分钟就会失效翻盘；而王迹说的也没错，因此会受到牵连的，不单单只一个弗兰克，还会有柳黛鳯、祝韵蓉、许劭廷一大波人，甚至索菲亚被卷入这个漩涡也难得善了……

至于他对付乔伊·拉蒂莫的大计，恐怕也要胎死腹中！

吴铮手附电话，陷入深深的忧虑。盯上自己的这批人太可怕了，真的不是单靠武力就能解决的。更可怕的是，他们引而不发、遮遮掩掩，捉摸不定的态度，思之令人不寒而栗。

良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王探员，我回到洛杉矶，和你面谈一次吧。”

“随时恭候。”王迹回答的很爽快，跟着强调了一句：“但我强烈建议你别露出破绽，哪怕该杀的人继续杀；该抢的东西继续抢，我行我素，也不要畏手畏脚的让对方起疑，不把他们引出来，我们毫无胜算！”

吴铮想了想点头：“好吧，明白了……不过还有个问题，据你掌握，他们对我的监听范围到了什么程度？”

“不局限于电话。”王迹回答的很直接：“在监听术语中，他们很可能把你列为了‘三级’，即当事人的配偶、亲友和同事，也都在双向的监听范围内……这意味着你用街头的公用电话打给女朋友，通话依然会被监听到，而你女朋友打给许劭廷，还能被监听到，中心点以你展开。”

“法克！”吴铮低低的咒骂：“这些该死的混蛋！”

“三级监听还有一个最恶心人的细节。”王迹接着道：“国家安全局几年前研发了一种新的软件，套用在各大通讯商系统中，能轻而易举的破解手机受话器拾音芯片……这项技术越来越成熟，发展到现在，即使你不打电话，只要随身带着手机，和身边人的对话也会被听筒捕获上传，范围能扩展至6到8米！”

“上帝！”吴铮翻起了白眼，一下子靠进椅背，单拳连敲额头，果然被恶心的不轻。

这么一来，他还有多少秘密可言呢？

他看看手中的电话，狠狠摁下了结束键，忍了又忍，才遏制住把它摔向地面的冲动。

罗子义呆坐在对面，看着他颓丧暴怒的表情，一脸懵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