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对这种长着四肢的蠕虫没什么兴趣。”

吕言的神色平澹了不少。

他其实清楚，如果他坚持的话，让这台星系级能质转换装置的启动时间延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圆球肯定不至于因为这点时间驳他的面子。

但他并没有选择这样做。

这个宇宙的本质就是冰冷的。

除了站在巅峰的那些个大神级文明，绝大多数的文明，都只能小心翼翼地为了文明的延续而努力。

宇宙太大了，他管不了这么多的文明。

最主要的是，他连人类文明都不一定能够管得了。

这一点，他其实是在光速航行的时候才意识到的。

原因很简单。

这一次历练任务的限制，让他不能肆无忌惮地使用超自然的力量。

别忘了，普通人的寿命，是有上限的。

因为吕言一直没有衰老，所以他都差点忘记了这个问题。

人类极限的寿命，理论上也就那么一百多岁。

这也就意味着，倘若他一百多年，顶多两百年内，都没有将任务完成的话。

那么只要他还活着，也依旧算是动用了超自然的力量。

他已经在这个历练世界生活了五年多时间了，虽然和一百多年的时间比起来还算充裕。

但是一百年这个时间，放到整个文明的历史上，说是微不足道都毫不夸张。

他完全不觉得人类文明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成长到大神级文明的程度。

也就是说，等待人类文明慢慢发展从而达成任务目标这个方案，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可惜的是，吕言就算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替代方案。

这一次历练任务的难度，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很令人头秃。

想到这里，吕言不由得有些惆怅。

真怀念以前那些莽夫任务。

圆球敏锐地察觉到了吕言的情绪波动。

不过，任凭他的科技水平如何强大，却也弄不清楚吕言惆怅的原因。

想不通自己是那句话导致了这样的变化，圆球索性转移话题。

“吕先生，你看，他们已经动起来了。”

可以注意到，在那直径超过百万公里的巨大环形装置上，奈尹一族出动了大量的飞船，开始星系级能质转换装置的启动工程。

这是一种壮观且震撼的画面。

无数艘小型飞船，像是跳蚤一样，在巨大无比的装置周围跃动，前赴后继。

然而在清楚结局的吕言眼中。

这幅星空中的画卷，壮观之余，却也平添了几分悲凉。

相信这个远比人类先进得多的文明，应该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环星装置启动的工程完毕后，他们这个一整个文明，都将会被彻底纯能化，消失在宇宙中。

恍忽间，吕言就像是看到了一位巨人，在将上吊的绳索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即便如此，这个文明依旧在进行着这样自掘坟墓的行为。

为的，仅仅是为了争取一下圆球那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善意。

毕竟圆球已经答应了会挑几只蠕虫当做藏品。

而藏品与藏品之间，自然也有高低之分。

……

一天多的时间过去。

在无数四肢蠕虫废寝忘食的工作下，这台星系级能质转换装置启动前的准备工作，竟然要比预计中完成得更早。

环星装置顶部的控制室内。

圆球漂浮到吕言身旁，带着期待道：“吕先生，你只需要向着任意方向释放纯能即可。”

吕言左右扫视了一圈。

“可以。”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叫做控制室，但实际上，四周都没有任何遮挡，更像是一块修建在环星装置最上方的平台。

控制室的面积不大。

但是在这台星系级能质转换装置全功率启动后，将会是方圆一光年内，唯一能够存在物质的地方。

此刻，这间控制室里，只有吕言和圆球存在。

“吕先生，准备好了吗？”

吕言望着外空中，那些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飞船，嗯了一声。

圆球轻快地笑道：“那我就启动了。”

嗡~

也没见到圆球做出什么举动，这台比星球还要巨大的装置，就突然轻微震动了起来。

嗤！嗤！嗤！

环星装置内部亮起。

随后外部也同样绽放了耀眼的光芒。

如果从遥远的位置看过来，这台星系级能质转换装置，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用来玩耍的荧光手环，不过体积却是大了好几个数量级。

而亮度，也超过了太阳的上百倍。

事实上，奈尹文明对这台能质转换装置很熟悉。

他们可以做到熟练地将一颗恒星转化为纯能。

千万年来，进行这种工程早已能够做到从容不迫了。

唯独这一次，很难再保持平静。

毕竟将要被纯能化的，是他们这一整个文明。

这样的能质转换，其实是相当的粗暴。

追求的量，而不是精确。

不可能指望能够像圆球那样转化为纯能化的生命。

这样的转化，对奈尹文明来说，意味着死亡。

肉眼可见的波动扩散，瞬间覆盖了周围的一切。

整个奈尹文明，上千亿的四肢蠕虫，没有任何挣扎。

波动掠过，便被转化为了纯能。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转化速度，至少不会太痛苦。

一转眼的功夫，密密麻麻的飞船便全部都被转化为了纯能，而后是附近的行星、恒星，乃至宇宙中的尘埃。

波动所过之处，没有任何物质能够留存下来。

吕言不太理解能质转化的原理，就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

圆球倒是开心地抖动了起来。

“等一光年内物质都被转化以后，吕先生你就可以释放纯能了。”

这一点，在此前圆球就告诉过吕言，这期间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吕言索性盘腿坐下。

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询问道：“你一直都在我旁边，好像都没见你去挑选‘藏品’。”

“这个啊……”

圆球笑了笑，道：“我改变主意了啊，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仔细想想，我对这种长着四肢的蠕虫，也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