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华过人行道，爬上天桥，下到对面的人行道，沿着人行道伤心欲绝地狂奔，跑上引桥，在立交桥上一边痛哭，一边继续奔跑。

赵云则在后面舍身紧追，一边追一边大声呼喊着方英华。

方英华似乎感觉赵云要追上他，就猛地一回头，不料脚上一滑，崴到脚，倒在立交桥栏杆旁的水泥路上。终于，赵云在立交桥追上了方英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扶起她。方英华挣扎着还要往前跑，口里大叫着：“别拉我！不要你管！放开！……”

但是赵云双手抓着她的手臂死死不放，大声说：“英华，你别干傻事！冷静一下好不好！”

“我不会自杀，我只想在雨中跑，在雨中大哭一场！放开！”方英华挣扎着，掰着赵云的手。

“你的脚没事吧？”

“不用你管！”方英华没好气地回答。

“你这样很容易出事！刚才你就摔了一跤，还好这会儿没有车辆，要不然真的很危险！要是你真的有什么意外，你妈妈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我知道你一直非常孝敬你妈妈，为了你妈妈不再担心，不再伤心，你跟我回去吧。”赵云把方英华搂在怀里。

也许是身子有点虚脱，左踝关节钻心地疼使方英华无力再跑，清醒了一些。方英华不再反抗，侧着身子依靠在赵云的怀里，泪水如泉涌，和冰凉的雨水混在一起，分不出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为什么！为什么我爱的人竟然会是兄长！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要我以这种方式见到我的亲生父亲！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呜呜呜呜……”情绪失控的方英华不停地伸出右拳捶打着赵云的胸脯，泣不成声。

赵云索性把方英华拥抱着，热泪盈眶地在方英华耳边说：“其实我心里和你一样痛苦万分，但是我只能接受这个冷冰冰的现实，只能和你分手，只能永远做你的朋友、兄长。有些事情如果站在另一个角度想，就不会这样痛不欲生，反而会豁然开朗：老天以这种有惊无险的方式让我认识了你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让你和我父亲父女相认，了却你们三人心中的愿望，这不是一件挺完美的大团圆吗？虽然你这份父爱是迟来的爱，但毕竟这份爱还是来了，补偿你心中渴望的那份久违的父爱，这难道会是件坏事？跟我回去吧，你全身都湿透了，再这样淋雨非病不可！再说你妈妈还在病房里望眼欲穿，盼望着你回去，了却她心中的愿望呢！我们先去公安局换衣服，然后我们再去你妈病房。”赵云刚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总算把心中的情绪发泄出去了，感觉好些。你说得对，我是应该换一个角度看待这些事。事已至此，不可改变。我们既然做不成夫妻，但可以做朋友，做兄妹。为了让我妈高兴，我会帮她了却心愿。”

“你总算回心转意想通了！很好，我扶你走。”赵云欣慰地摸了摸方英华湿漉漉的头发。

“哎哟，我的脚！走不动了！我就在这里坐。”方英华疼得龇牙咧嘴，冷不防挣脱赵云的手，身子往地上一坐，屈肘双臂交叉在胸前浑身发抖，嘴唇开始变紫，“好冷，好冷！”

“你身子冷就更加不能坐在这里！来，我背你回医院。”赵云在方英华面前蹲下身子。

“你还想吃我的豆腐？不要脸！”方英华嘟着嘴嗔怪着。

“你想哪里去了？你就算在我面前脱得一si不挂，我都激动不起来。”

“恶心！我呸！”方英华白了赵云一眼，做了个鬼脸。

“你现在是我妹妹，妹妹走不动了，哥哥背你，有什么不可以吗？快上来！”

“别人不会笑话我们？”

“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一对情人呢。”

“我是说我们湿漉漉地一起去，门卫看见了多不好。”

“管不了那么多。”

“那我不去换衣服。”方英华有些害羞地伏在赵云背上。

“那怎么行呢？”赵云背起她，双手向后抓着她的大腿，往回走。

这时雨小了许多。

“舒服吧？”

“嗯，挺舒服的。”方英华有些陶醉。

“要不这样：你把你房间的钥匙给我，我帮你把换洗衣服拿下来，你在车里换。”

“在车里换衣服？！亏你想得出！打死我也不干！”方英华想了个办法，“你把你房间的钥匙给我，我一个人先去换，然后带你的换洗衣服下楼，你在车里换。怎么样？”

“行。现在雨小了，我们赶紧去车里。”赵云说着开始小跑。

方英华被逗乐了，破涕而笑。

十分钟后他俩来到医院停车场里，赵云跑到方淑玲的病房，告诉方淑玲和他老爸他已经把方英华带回来了，他俩去市公安局宿舍里换了衣服后马上回来，说完拿了方英华的手提包和他自己的公文包，离开病房，上了车，把手提包交给方英华，并从公文包里取出他房间的钥匙交给方英华。赵云开车搭方英华来到市公安局门口，方英华下了车，咬着牙走向一楼大门。在大门里值班室门口一张椅子上坐着的门卫小江见方英华一副落汤鸡的狼狈样就笑着问她：“方警官，下雨天也没带一把伞？”

“这鬼天气害我湿透了。”方英华没有停住脚步，也没看门卫，勉强笑了笑，甩了这句话，匆匆上楼。转了一个弯后，扶着楼梯扶手一瘸一拐地上到四楼，来到41房间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关了门，反锁，从一个布艺旅行挂衣柜里拿了一套换洗衣服走进卫生间，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衣服，吹干头发，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41，关上门，走到赵云的房间，从他的挂衣橱里找了短裤、警衣裤，用一个布袋装了，关上门，下楼走到一楼大厅，又遇见门卫小江，在小江不解地目光中方英华走出了大楼大门，穿过停车场，来到大门口前停车道里赵云的路虎车里，把衣服和钥匙都交给赵云。赵云说声谢谢后开车来到一个偏僻的停车道，停下车，和方英华一起把车窗都旋上关闭，然后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