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总管诧异地说道：“这药方是尊驾开出的，为何不让陛下服药？”

柴无疾说道：“药是救命的药，可喝下便会立即升天，原因就在于皇帝的寒热之症不同寻常，所以寻常的药太过温和，皇帝这病要用猛药来医治，若在平时，只需三副药，七天之内便可康复如初，但此非常之时，战局结果也在瞬息之间。谁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所以这副药太过猛烈，不可口服。”

太监总管急道：“不能口服？那又该如何医万岁爷的寒热之症？”

柴无疾走到营帐中御案前，取下笔架上的一支毛笔交给太监总管，说道：“用笔蘸着汤药，滴在烛火之上，这碗中的汤药滴完，陛下的寒热之症便可治愈**成。”

太监总管大喜过望，忙按照柴无疾的办法，用毛笔蘸取汤药然后滴在火焰之上，烛火遇水便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不过滴了十几滴，整个营帐之内都飘起了浓浓的药香。而康熙嗅着药的味道，脸上的气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

康熙也觉得气力也正在一点一点恢复，他用手拈起一子，不轻不重的落在棋盘上，眼见着自己的棋路直到此时才有龙气升腾。他说道：“是了，玄命师数千年以天下兴亡为己任，怎会看中区区钱财，只是朕不知道要以什么为代价，还请彭公明示。”

老者说道：“我等来此之前也商议过了，这天下还是交到陛下的手里才算是稳妥，所以玄命师愿意助你战胜葛尔丹。这无须陛下拿什么来交换。”

康熙激动地看着老者，说道：“如此甚好，朕在这里先谢过彭公，谢过玄命师了。可是不知诸位要如何助朕剿灭葛尔丹？”

老者说道：“天明之前，信家家主会将葛尔丹所部全部主力的分布图以及粮草辎重的数量报与陛下。”

信家家主刘聪说道：“领命。”

老者又说道：“为将者，要识天时，懂地利。玄家家主会将主攻发起时最有利的时辰算与陛下，可保陛下无往不利。”

玄家家主诸葛风说道：“领命。”

老者说：“刚才陛下说大清国库充盈，我看未必，满清入关时日尚浅，再加上陛下连年征战，国库早已空虚日久。为保这一战一击制胜，金家家主会赠与陛下粮草军械，以及此战之后收服蒙古各部后所需要的钱粮用度，不多不少，正好是此时大清国库的钱数。”

金家家主钱禄说道：“领命。”

最后老者说道：“如果陛下还不放心，武家家主会留下家丁三十人，混入陛下的大军之中，替陛下冲锋陷阵。”

武家家主赵言说道：“领命。”

康熙心中激动万分，拱手说道：“朕有彭公相助，此役定能荡平葛尔丹所部，只是三十家丁对于战局怕是没什么作用……”

不能康熙把话说完，赵言便哼了一声，说道：“昔日铁木真开疆拓土，若是没有我武家相助，只怕也难成事，而铁木真野心甚大，试图用大军震慑我玄命师，击溃铁木真的精锐大军，我武家也只是出了二百家丁。无论是对付葛尔丹的骑兵，还是大清的铁骑，有这三十家丁绰绰有余。”

康熙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棋子，自他八岁登基以来还从未有人敢用如此语气和他说话，即使是当年的鳌拜，也不敢堂而皇之地顶撞于他。可他想想还是释然了，这几人不是鳌拜，而是动动手指就能搅得天下大乱的玄命师。

康熙放下棋子，恭恭敬敬地说道：“如此便多谢玄命师相助，朕有生之年不敢忘记玄命师对我大清的恩情，若有朝一日玄命师有事相求，我大清愿倾全国之力以飨今日之举。”

老者说道：“何须有朝一日，此时我就有事相求陛下。”

康熙怔怔地问：“哦……彭公请说，只要朕做得到，朕绝无二话。”

老者说：“我等不远千里来到这草原之上，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陛下可否让我等饮些水酒？”

不仅仅是康熙，就连其他八家家主都感到老者这个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康熙赶紧吩咐太监总管：“去将朕带来的御酒取出一坛，真要与彭公还有诸位玄命师一醉方休。”

不消多时，太监总管亲自抱着一个酒坛前来。

康熙说道：“这酒朕本是打算在打败葛尔丹之后与众将士庆功所用，今日能与各位畅饮，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其他八人不为所动，只有老者看着酒杯笑着说道：“酒是好酒，但酒器却稍有逊色，实在是煞风景。”

康熙心领神会，他对太监总管说道：“去取朕平日里常用的那方金印，去找军营里的能工巧匠，将金印熔了，重新打造一金杯，寻常酒器怎配得上彭公这样的圣人？”

老者会心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陛下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

康熙问道：“怎么，适才我们所商议的难道算不上正事。”

老者说：“不算。”

康熙愣愣地说道：“愿闻其详。”

老者说：“皇帝我见过不少，但有陛下这般功绩的帝王确实屈指可数。陛下虽然是天子，可是待明日战胜葛尔丹之后，陛下的敌人怕是只有上天了。”

康熙明白老者的话，和所有皇帝一样，康熙也渴求长生之术，只是谈何容易。听到老者这般说，他隐约捕捉到一丝细节，老者的样子和三十年前见到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尽管那时候的康熙年仅八岁，但那一幕的记忆对于康熙来说是在太过清晰了。

康熙强忍着内心的躁动，问道：“三十年前未见，彭公风采依旧，莫非彭公有长生之术？”

谈起这个的时候，其他八家家主也都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老者，康熙的猜想也正是这八家家主内心的疑惑。

老者说道：“芸芸众生，寿数皆有尽头，乃是天定之术，若是想要逆天而行，只怕到头来不过是作茧自缚。但凡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

康熙一听老者所言，知道事情还有转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朕如何要讲这个理？”

老者反问：“敢问陛下，你自认为需要多少时日足以施展你心中的宏图大业？”

康熙想了想，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朕内心的伟业，怕是要我大清几代君王去实现，不过要是上天能再给朕三十年，朕就足以为后世之君打下基础。”

老者说道：“若想要寿数，那必然要以寿数来换，不知陛下可愿意？”

康熙问道：“以何人寿数来换？”

老者说道：“帝王的寿数，自然要用帝王的寿数来换，也就是陛下的后世之君。”

康熙哑然，原来这就是老者所说的理，这也的确是理。

康熙思衬良久，终于狠下心说道：“彭公所说之理却也公平，朕愿意，为了大清的基业，朕也不过是颗棋子，后世之君自然也不例外。”

老者点点头，说道：“福临自认没有明君之才，所以才要以自身的帝王气运去博后世能出明君，果不其然，陛下励精图治堪当一代明君，然而陛下自认为才能胜过后世之君，所以当仁不让，也算是明智之举，如此玄命师便在送你三十年帝王气数。”

说着，老者手中最后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让康熙的棋寸步难行。

这时，太监总管捧着刚刚做好的金杯走进营帐之中，老者取过金杯，对康熙说道：“今日一别，陛下与玄命师的缘分算是断了，若是大清的国运一日未尽，自然有玄命师去见后世之君，也望陛下好自为之。”

康熙此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拱了拱手，目送这九人离去。

清军大营之外，玄命师俗事已了，本应就此作别，从此隐居于世。老者借着月色看着手里的金杯，忍不住说道：“想不到这军营之中也有如此巧匠，顷刻间将一方金印打造成这般精美之物。”

金家家主不屑地说道：“彭老，早知你喜欢金器，我送你一筐便是，何故去找这满清的皇帝去讨，白地惹人笑话。”

老者微笑不语。

谋家家主想了想，说道：“彭老，你此举莫非另有深意。”

老者不置可否地说道：“诸位家主可看清了这金杯，若是看清了，我们就此作别吧。”

武家家主看了一眼说道：“看清倒是看清了，只是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老者小心翼翼地收起金杯，说道：“要变天了，诸位保重吧。”

老者说完背着手缓缓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文家家主裴依走到诸葛风身边，恭声问道：“诸葛先生，彭老说要变天了，可我看这天色清明，不像是有变的样子，您懂天象，这天果真要变了吗？”

诸葛风也是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说道：“依我看，近三五天都是晴天。”

武家家主哼了一声，说道：“老家伙古里古怪。”

谋家家住姚未成望着老者离去的方向，平静地说道：“彭老所说的天，是你我都无法看到的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