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人来说，任何事或许都无法触动他们的心绪，他们有时候冷静得甚至令人感到可怕，但是无可否认，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有致命的弱点，只不过是找得到找不到的问题。

冯伯是个瞎子，也是个摆摊算卦的老人。他离开文家差不多十年了，在这十年当中有数不清的玄命师来找过他，求过他，原因无他，只是他的卦算的特别准而已。

他在今天早上的时候给自己占卜了一卦，卦辞模糊不清。

冯伯反复思量，终于弄明白了卦辞的意思是“似是故人来”，可故人是谁，冯伯就怎么也算不出了。

这种无助对冯伯来说，是很罕见的感觉。

不过冯伯明白，就算是他，也有无所适从的时候，所以他能坦然面对一切。

冯伯准时出现在街边的卦摊前，今天的生意不好，冯伯不在乎，反正他也心不在焉。

故人究竟是谁？冯伯一直在苦苦思索。

冯伯自言自语地说：“是那只吸血鬼吗？”他感觉到了陆长青的出现。

陆长青是一只吸血鬼，或许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只吸血鬼了，因为他的族人几乎都被曲横杀光了。陆长青之所以能活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手极佳，曲横想要杀他并不容易，其实更主要的是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而且天性乐观。

陆长青撑着一只黑伞，坐在冯伯对面，笑嘻嘻地说：“老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冯伯点了点头，说：“是啊，又见面了。”他想了想，又低声咕哝：“不对，不是他。”

陆长青微微诧异，问：“你在等人吗？”

冯伯不置可否，而是答非所问地说：“阳光下不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找个阴凉的地方睡一觉去吧。”

陆长青也跟着笑了，说：“我总觉得这世道似乎要变了，我能感觉到好多厉害的人物的气息。这种感觉睡也睡不踏实。难道你还能安稳多久吗？”

冯伯嘿嘿地笑了，说：“怕什么，我给自己算过死期，不是今天。”

陆长青皱着眉，他觉得这个瞎子太深邃了，即便是他活了一百多岁，也依然看不透冯伯的城府，这让他觉得有些挫败。他些挑衅地说：“那你能算算我的死期吗？”

冯伯摇了摇头说：“你该庆幸，你的死期也不是今天。”

陆长青还想再问些什么，冯伯突然又自言自语：“故人……是谁呢？”

陆长青摇了摇头，撑着伞准备离开。

冯伯把头转向陆长青离去的方向，沉声说：“你的死期不在今天，却和我是在同一天。”

突然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身影也坐在了冯伯的卦摊前，说了一句：“劳驾，算命。”

如此近的距离，可声音传到冯伯的耳朵里是，冯伯竟然没有听出对面这个人是男是女，如果冯伯还有眼睛的话，即使这个人近在咫尺，可样子就好像在视线范围之外一样，这种感觉透着诡异的矛盾。

冯伯浑身一抖，他竟然完全没有感知到这个人的气息，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他的卦摊前一样。紧接着，冯伯就释然了，他笑着说：“是你，原来是你！”他终于等来了那个自己一直参悟不透的故人。

黑影问：“你知道我会来？”

冯伯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算不出来，可是这个世界上我算不出的人只有你和理家家主。”

黑影笑了，说：“原来是简单的排除法。”

冯伯叹了口气，说：“放手吧，你还有那你们，都不是彭老的对手。”

黑影玩味地说：“哦？难道你算出了你们会赢？”

冯伯依旧冷静地说：“我说过了，你的事情我算不出来，但是不用算我也知道，彭老不会输，所以玄命师不会输。”

黑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肆无忌惮，但除了冯伯之外，没有人听得到这个人的声音。

“你知道吗？如果我想，我能在同一时间里杀掉你们所有人。”黑影说得很轻松，就像是把所有玄命师的性命都看成了囊中之物。

冯伯也跟着笑了笑说：“我们当然会死，但是我们不会输，死和输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黑影一时语塞，紧接着又哈哈大笑。

“我没找错人，来跟着我一起做件大事吧。”黑影用一种颇有仪式感的语气对冯伯说。

冯伯皱着眉问：“你是让我玄命师，背叛文家？”

黑影说：“背叛和背叛不一样，背叛玄命师未必等于背叛文家，不过冯伯你是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进退，懂得取舍。”

冯伯摇头，说：“我的话你还是没听清楚，我说过，玄命师不会输，既然你知道我是聪明人，那你应该明白我不会也不应该背叛文家和彭老。”

黑影叹了一口气，说：“冯伯，你太倔强了，我不强求你，但是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说着，黑影的手里突然多了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但是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沧桑的痕迹，看得出应该是有些年头的物件了。

那是一个木头做的人偶。

黑影把人偶放在卦摊的桌子上，然后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就像是退到了一扇看不到的大门里，黑影就这样消失在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空间里。

冯伯的手莫名地开始抖了起来，他几次想要去触碰那个木偶，但始终没有勇气。

他不用看也能感觉到，那个木偶是他女儿十岁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还是那家餐厅，还是那个坐位。

朱婉音和欧阳面对面坐着，欧阳这次只要了一杯冰水。

这是他的习惯，在杀人之前，他不喜欢吃东西。

之前因为执行任务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意外，让目标人物，也就是胡老板和死神擦肩而过，通过调查欧阳已经查到了目标人物在哪家医院养伤了，这一次，就算胡老板有十条命也难逃一死。

“你要我办的事情我办完了。”欧阳的语气比冰水还要冷。

朱婉音说：“价钱怎么算？”

欧阳回想起曲横讨厌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说：“算了，这次算是我免费帮你吧，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朱婉音像是在撒娇一样说：“杀手先生，您不能因为没收钱就把事情办得拖泥带水呀。”

欧阳微微错愕，问：“什么意思？”他不喜欢朱婉音的语气。

朱婉音从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缓缓推到欧阳面前，问：“你确定是杀掉的是这个人？”

甚至不需要看脸，只要看到那一脸脏兮兮的络腮胡子，欧阳就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谁，就算曲横化成灰，欧阳也能认得出他。

欧阳斜着眼睛，看了看照片，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瞧着照片上显示的时间应该就是几个小时以前，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自己已经击中了他的额头，他没有理由会活下来才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欧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嘴里不停叨念。

欧阳觉得身体都在颤抖，他激动地问：“为什么会这样？那家伙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欧阳不认为那种事情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这时候餐厅的玻璃窗碎了，一颗子弹从外面射了进来，正中欧阳的眉心，可是他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依然在哪里愣愣地出神，连自己被子弹击中都没察觉，而且也没有像一般人中弹之后那样倒下。

餐厅里乱做一团，朱婉音不为所动，她善意地笑了笑，拿起餐桌上的餐巾，递给欧阳，说：“擦擦吧，你流了好多汗。”

欧阳下意识地接过餐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放下餐巾后，那一抹殷红刺痛了欧阳的眼睛，他急忙去摸额头，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出现在他眉心正中，他像是见到了鬼一样，怪叫了一声，顾不得餐厅里其他客人慌乱地逃离，他捂着头疯了一般冲出了餐厅。

欧阳刚逃离餐厅没多久，朱婉音也走了出去，在对面的天台上，她见到了曲横和颜勉。

颜勉和曲横之所以没有被欧阳的子弹杀死，是因为朱婉音在他们的身上设下了秘术结界，当子弹射接触到他们的皮肤的时候直接没入结界，射向了别的地方，但是气流还是撞得他们晕头转向，摔倒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欧阳才会误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颜勉见面就问：“那家伙怎么跑了？想吃霸王餐？”

朱婉音耸肩，摇了摇头。

曲横愤恨地说：“不对呀，老子明明打中了他的头，他怎么还能跑呢？”

朱婉音揶揄说：“你确定打中了那家伙吗？不会是你现实中输了一次，在记忆里又输了一次吧？”

曲横不忿地说：“我敢肯定是打中了那家伙的头！”

朱婉音看到曲横气急败坏的样子感到乐不可支，她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相信你。那家伙被咒附了身，要是普通人或许早就死掉了，但是施过咒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杀掉的。”

颜勉歪着脑袋问：“那怎么才能彻底杀死那家伙呢？”

朱婉音想了想，然后露出了一让颜勉汗毛乍起的微笑。

彭术这个时候也来到了天台上，指着朱婉音对颜勉说：“你别怕，这次不需要你做诱饵了，我想他的目标已经变成那个丫头了。”

那家昂贵的私立医院在城郊的一处度假景区旁，四周是辽阔的人工湖、草坪和树林。只有一公里外的高塔是这里最适合狙击的制高点。

欧阳早已在塔顶架了狙击枪，他透过瞄准镜观察着那家医院，一个小时之内，他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保持着配合射击的频率。

又过了十几分钟，彭术带着朱婉音和颜勉还有曲横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里。

欧阳冷笑了一下，心想：那个女人和那个讨厌的家伙果然是一路人。

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进医院，欧阳这才放下瞄准镜，活动一下僵硬了手臂。

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因为他知道，不管朱婉音和那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有什么古怪，只要他们走出医院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欧阳的头上依旧还有一个弹孔，子弹深深嵌在颅骨之内，血已经不流了，欧阳也感觉不到痛。

只是这样的场面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