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想见你。”

手术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林语支撑这虚弱的身体靠在门上，鼻头微红，连声音都在颤抖。

“我不是让你们把人带下去吗？”

沈毅诚瞪着姗姗来迟的属下，他不愿意这件事情牵扯到林语，所以才一开始就让人把林语带了下去，就是不想她受到伤害。

“对不起，诚哥，我们以为她还在昏迷中，就没有注意。”

等他们发现林语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晚了，在找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把人带回去。”

沈毅诚还是不想让林语参与，示意手下把林语带回房间。

“姐夫，我可以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语觉得沈毅诚并不是想伤害她，反而是想保护她，只是现在的她并不想就这样离开。

既然已经知道了，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装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

沈毅诚点头答应，示意属下退了出去。

程萱妍见到林语“小语，你在这里听多久了？”

刚一张嘴，林语的眼泪就划了下来，越抹越多：“我全都听见了。”

全部都听见了，被送出去的时候，她喝下的药物效果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又没有打麻醉。

迷迷糊糊间看见了手术室里的母亲，就猜到事情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回到病房没有多久，她的身体就恢复了正常，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鼓起勇气拖着艰难的步子，凭借印象，走到手术门口。

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她自己推门走了进去，大门后面还有一扇小门，不用打开，她就能清楚听见里面的对话，而里面在谈论的事情让她手都抬不起来。

程萱妍颤抖着双手，颤颤巍巍走到林语身边：“小语，你听妈妈说，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林语抓着自己衣领，每说一个字都是煎熬，好像气都喘不过来：“可是你骗了我，你明明答应过我尊重我的选择的。”

程萱妍抬起手，想要抓住林语：“小语，妈妈只是舍不得你离开。”

林语一侧身，避开程萱妍，刚走几步，虚弱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狠狠扑倒在地上。

“小语，小语。”

程萱妍慌慌忙忙跪在地上试图拉起林语，林语一掌拍开她，用手支撑着身躯，远离程萱妍。

带着哭腔：“可是你所谓的不舍和自私让我成了罪人。”

“不是的，小语不是这样的，罪人是我，只有我一个人，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

林语挤出一个苦笑，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凝在嘴角，透出煞白的唇瓣：“那他们呢，他们是不是都死了，是不是都因为我死了？”

“什么他们？”

仔细回想了自己刚才说的话语，她的记忆中刚刚应该没有提到过任何人因她而死的事情。

林语扯了扯嘴角，继续解释：“那些孩子，你说回家了的那些孩子。”

时间久远到程萱妍都快忘记了这些事情，她没有想到林语还会记得。

“不是的，没有孩子，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医院里，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孩子啊。”

“为什么你到了现在还要欺骗我。”

林语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苦笑道：“难道还想用药物洗去我的记忆吗？”

在林语的记忆中，那个时候她也还是个孩子，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以医院为家了，她一直都很孤独，只有医生和妈妈会来看她。

偶尔的时候爸爸来找她，她就会被接到另一个地方的病房里，妈妈还不让她告诉爸爸。

实在无聊了，有一天她偷偷开始自己的大冒险时，发现了在距离她病房不远的小楼里住了几个比她大几岁的小朋友，有男孩也有女孩。

身上也插了好几根管子就和她身体出问题的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和他们就是一样的，很快他们就成为了朋友。

这成为了她心中的小秘密，连程萱妍都没有告诉，偷偷去找他们玩变成了她最期待的事情。

好像吃的药都没有那么苦了，打针也不会那么疼了，她以为自己和别人一样，也可以正常的交朋友了。

好景不长，巡查的医生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小秘密，自然也瞒不住程萱妍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些孩子，她本来只是以为她们换了一个地方住而已，开始撒泼打滚让程萱妍带她去找她的朋友们。

答应过后不再有任何下文，直到有一天，她偷偷跟着发现她的医生，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她看见了其中一个小男孩，躺在担架上，她偷偷上去握了握他的手，很冰凉，任何一个医生将白布盖在他的脸上。

透过门缝，她还看见病房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她，她想上去打招呼，她想像之前一样，和她们一起玩，包括躺着的那个孩子。

她医生又被抓到了，被送回了房间，她问医生，为什么要把被子拉到脸上，那样会很难受的，医生告诉她，小男孩死了，不会再难受了。

尽管程萱妍并不想让她知道什么是死亡，限制了她很多信息来源，可天天住在医院的她还是在那个本该童真的年纪对“死亡”有了模模糊糊的认识。

至少她知道自己再也看不见那个孩子了。

年幼的她心里藏不住事情，很害怕有一天自己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很快母亲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然后母亲给她喝了一杯水，她还记得那个味道很甜，还有一股奶香味，是一种很不错的味道。

然后她就忘记了她所有的朋友，她又开始只剩下自己孤孤单单的人，整天与药剂作伴。

要是一直就这样忘记也还好，或许是药物使用过度，已经对某些药物产生了抗体，大概在一年之后她回忆起所有的一切。

可她不敢告诉母亲，也不敢再交朋友，因为那个时候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要是突然离世朋友们会很伤心，她也不想看见朋友的离世。

一直到刚刚她才发现，那些孩子很可能都是因为她而死的。

到了现在，程萱妍也还在欺骗她，回家了，当年她好像也是这么解释的，多么熟悉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