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林正好推门进楼里，他这么一转身，我脑袋直接撞到了门板上。正好撞在前天晚上的大包上，疼的我是呲牙咧嘴：“真的吗？你真的有办法？什么办法？你快点和我说说！”

不管我怎么问，钟林都没有说。他似乎是在考虑，好像也有点犹豫。其实不用他直说，我也能想到，想要和城外联系，一定不是容易的事情。

“呦，你们两个感情不错嘛！”快要到燕子家时，我们碰到了黑虎。走廊的宽度不够我们和他并行，他自动自觉的跟在我们两个的身后，“我刚才去监控室看了一圈，视野还真是不错啊！咱们附近都没什么丧尸了，最近应该能稍微轻松点了。”

我在钟林背上，身体一晃一晃的，只能看到黑虎的脚尖。屏住一口气，我问他：“那样的话，是不是以后可以不派人值班了？这值班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啊！就一晚上，我就觉得自己浑身骨头像是散架子了。”

“这个怎么分配，还要看我叔儿怎么说。”黑虎好像手里拿着漫画，他说话时我听到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我叔儿可是特别厉害的，去年那个商场劫案，你们都知道吧？就是在墙上钻洞，进到商场里偷东西那贼，就是我叔儿带人抓到的。”

黑虎说的我叔儿，就是程子的爸爸。程爸爸确实是挺有本事，从这里人对他的态度就能知道他多么有威信了。不仅仅是职位上的听从，而是完完全全打从心底敬服……能有个这样的人当领导，真是件非常棒的事情。

我们到了燕子家，可是等着我们的却没有热汤热饭。餐桌上只是摆着空空的碗筷，上面一点食物都没有。

钟林将我放在沙发上，我脱了鞋子伸伸腿，腿麻的症状好了不少。我跑到厨房里左看右看，在确定没有任何吃的后，我很伤心的看向黑虎：“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一个人把吃的都吃光了？”

“没有！”黑虎举起手里的漫画，他表示自己很无辜很冤枉，“你看到了啊！我也是跟你们一起来的！饭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

“那，饭呢？”我以为自己记错了，“程子不是说，我们每天都可以来这儿吃饭的吗？他说下了班就可以来这儿吃饭的……怎么还没有？”

黑虎同样感到奇怪：“是啊，怎么还没有？咦，不能啊！燕子对做饭可有热情了，每天我这个时间来，她饭都做好了。”

“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说，”黑虎神秘兮兮的靠近我，他笑的还挺猥琐的，“燕子今天来大姨妈了？”

我嘴角抽搐，完全说不上话。

“你们都来了啊！”去帮忙换班的程子和程爸爸也回来了，见到桌子上空空的，程子笑说，“饭还没做好吗？”

人员陆陆续续到齐，包括昨天刚来的郑才龙。黑虎无奈的一摊手，说：“不是饭没好，是压根没有饭。燕子这家伙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到现在还没做饭。”

程爸爸眉头微皱，他走上前去敲燕子的门。砰砰敲了几下，他沉声问：“燕子，是爸爸，你醒了吧？”

隔了几秒钟，穿着粉红睡衣的燕子顶着一个鸡窝头就从房间里冲出来了。她整张脸憋的通红，看起来像是怒发冲冠。看了我们一眼，她不高兴的说：“爸，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今天都几点了？怎么还没做饭？”程爸爸的口气一点不温和，他严肃的样子有点吓人，“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每天六点你就要把饭准备好，不然值夜回来的人要吃什么？”

“我为什么要管他们吃什么？”燕子的语气也不好，她看起来更吓人，“我就不能稍微休息一下？我就不能睡个懒觉？我每天就是给你们做饭做饭做饭！你们拿我当什么？当家里的佣人吗？我告诉你们，我受够了！我不要再做饭了！”

本来燕子的态度很强势，我看她的样子，好像要跟自己爸爸拔刀相向了。可没想到，下一秒她立马委屈的嚎啕大哭：“我做那么好吃的饭菜有什么用？也没人喜欢我！大家都讨厌我！都讨厌我！”

燕子发火的时候看起来很倔强，让人很火大很生气。可她委屈的样子又很生动，让人忍不住开始自责，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程爸爸拿这个女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看她一哭，他的火气也降下来了：“燕子，你乖乖听话啊！现在是非常时期，每一个人都很辛苦的。你说你这个样子……程子，你先哄你妹妹进去吧！”

程子点点头，他轻声将燕子哄了进去。程爸爸歉意的看着我们，说：“真是对不起大家啊！你们辛苦了一晚上，结果……燕子这孩子，她最近两天有点任性。等下我好好说说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黑虎刚想说点什么，郑才龙就把话抢过去了。知道程爸爸的权利比较大，郑才龙马屁拍的是无缝连接：“哎呀，小孩子嘛！有点小情绪，小脾气，我们都是非常理解的。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就一顿饭而已嘛！早点吃，晚点吃，都没什么关系。”

黑虎原本想说的话也不说了，他把漫画书丢到一边：“算啦！叔儿，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们都明白，燕子可能今天就是起床气比较大吧！来吧！大家都来我家，我家有泡面，我们早上就先吃这个好了。”

“黑虎，那麻烦你了。”程爸爸扯扯领子，他略显疲惫的说，“你们先去吧！我要去沈婆婆那一趟，她今天又跑到换班那里去了，我得和她谈谈。”

听说程爸爸不去，郑才龙也打退堂鼓了。估计是怕我和钟林趁机把他弄死了，借口自己不饿，他灰溜溜的跑了。

“他跑的倒是挺快的。”看着郑才龙的背影，*欣冷哼一声，“千万别让我知道我弟弟妹妹的事儿和他有关系，不然的话……”

*欣的目光中流露杀意，她恨不得给郑才龙千刀万剐。递给钟林一个眼神，*欣冷声说：“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不然的话，我恐怕就……我没什么心情，我早饭不吃了。等下还要给一个老太太做灌肠，我先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梁医生紧随*欣之后，“一会儿那个病人，她有心脏病，有些注意事项……”

黑虎被*欣的眼神吓到，肥胖的身体微微发抖：“她真的是护士吗？小护士不都是软萌软萌的吗？长的那么漂亮，怎么眼神那么可怕？”

“你们都说一早上了，什么时候能说完？”肚子早就饿了的钟林终于不耐烦了，“不是去吃泡面吗？快点走吧！”

黑虎家在筒子楼最里面的房间，面积差不多是程子家的一倍。他刚一打开门，我们就看到了客厅里摆着的灵堂。因为没有黑白照，灵堂上摆着的是一张彩色的全家福。黑虎进屋第一件事儿先烧香给他们，说：“爸妈，我回来了，今天带了新朋友给你们认识。那个是钟林，上次他来洗澡的时候你们已经见过了啊！还有一个是张桀骜……别看他长了个大眼睛双眼皮儿，他可不是妹子，他是个男的。”

客厅里摆了灵堂，我们在这儿吃饭就不太方便了。黑虎让我们去他房间等着，他去厨房泡面给我们吃。

黑虎喜欢漫画，已经完全达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他的房间里一面墙都是漫画书，而另一面全都贴满了漫画海报。电脑旁的垃圾堆积如山，他的鼠标垫是那种日漫的大胸妹子。

“泡面好了。”黑虎踢着地上的衣服端饭进来，“吃吧！虽然没有燕子做的好吃，不过应该也还不错。”

我看了看泡面杯上的日文，说：“这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居然不是老师傅的。”

“这个可不是在城里找到的，这是我从网上代购买来的。”黑虎将带着大胸的鼠标垫压在泡面桶上，笑道，“每次看火影，鸣人吃拉面的时候我都觉得饿。所以就自己买了好多，留着晚上看动漫时吃……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我就再多买一点，把家里都装满了食物。哎，好怀念当初能收快递的日子啊！”

在黑虎家墙上看了看，那有很多我也熟悉的动漫。什么《名侦探柯南》啦，《灌篮高手》啦，还有有《美少女战士》啦……我有点意外：“你还有《棒球英豪》的海报呢！我看这个漫画的时候才几岁？啊！这张图老子我从小看到大！”

“我看这个的时候也是在上小学啊！”黑虎像是找到了知音，“当年小南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啊！你知不知道？”

说着说着黑虎自己就唱上了，他唱了一首日文歌，正是《棒球英豪》的片头曲。那熟悉的旋律，那生涩的歌词，就……就还唱的挺难听的。

受不了黑虎魔音“摧残”的钟林，他起身去了厕所。黑虎一直目送着钟林出去，等到房间门一关上，黑虎小声问我：“你有没有觉得钟林长的很像手冢？”

“手肿？”我没明白黑虎的意思，“你是不是看错了？钟林的手没肿啊！”

黑虎摇摇头，他的眼神很认真：“我说的手冢，是《网球王子》里的队长啦！手冢国光，特别的厉害，也特别的帅……你等下，我找给你看看啊！”

“不用了吧？”我不是太在意那个，“你随便说给我听听就好了啊！”

对于漫画的事儿，黑虎才不会随便说说。他从架子的最上边扯了一本漫画书出来，指着上面的一个面瘫男跟我说：“你看，就是这个，是不是特别像？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太吻合了……也难怪燕子会那么喜欢他啊！燕子从高中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手冢国光了。”

“哈？”我感觉不出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我知道你是钟林的朋友，我说这些你别介意。”黑虎收起漫画，“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燕子的朋友。钟林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燕子，确实是挺不好的。别看燕子大大咧咧的，她自尊心强着呢……希望他们两个早点和解吧！不然我们不知道要吃泡面吃到什么时候呢！”

“你多劝劝燕子吧！”我只能这么说，“钟林那个脾气，怕是改不了了。”

“也是。”黑虎点点头，他下巴上的肉一晃一晃的，“一般有能力的人，脾气都不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能力越大，脾气也就越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吧？”我哭笑不得，“你不看英雄漫的吗？那是蜘蛛侠说的啊！”

“是吗？”黑虎憨笑一声，“我不爱看英雄漫啊！我喜欢看日漫，有大胸妹子。”

“……”好吧，其实以前，我也挺喜欢的。

吃过饭后，我和钟林回去休息。从黑虎那儿走的时候，我把全套《网球王子》都借来了。黑虎一开始说的时候，我还不觉得钟林和手冢像，可看的久了，好像是有几分相似。

简单的洗刷一下，我就躺到床上看漫画去了。钟林洗完澡出来，我瞥了他一眼，说：“你头发还是别剪了，留长点估计也挺帅的。”

钟林站在梳妆镜前刮胡子，他冷淡的问我：“你怎么不留长头发？”

“不是我不想留，是我压根不能留。我也挺喜欢古人的盘发，大袍，穿起来显得很有文化的样子。”我侧身躺着，单手翻着漫画书，“可我梳短头发还有点男人样儿，要是留长头发，我就更像女人了。”

钟林不以为然：“那也没什么不好，你本来就长那个样子。”

老旧的电动刮胡刀发出嗡嗡的声响，钟林剃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不在说话。阳光照射进屋子，听不到丧尸的嚎叫和燕子的哭声，这个早晨异常的宁静。我将视线抬起，不自觉的移动到钟林身上……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慢慢的从我心底滋长。

“你看我做什么？”钟林没回头，他低声挖苦着我说，“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刮胡子了？小弟弟，你毛长齐了吗？”

我不是钟林那种健硕的类型，我身上的毛发也是比较少。钟林两天不刮胡子就已经能看到胡子茬，可我一星期不刮胡子下巴都看不到青……被钟林这么一说，我立马气恼的红了脸。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情都没了，我暴躁的怒吼道：“呸！你他妈的笑话谁呢！老子都成年人了！你能不能不拿我当小孩子看？”

对于我的恼火，钟林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关掉了刮胡刀，轻轻用手摸了摸下巴。双手撑在梳妆台上，他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今天早上说过的话，他又问了我一遍：“张桀骜，你是不是非常想和你爸妈联系。”

看着钟林的后背和他镜子里的脸，我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这件事情，钟林会郑重其事说了两遍，那肯定是……我搬着自己酸软的腿，在床上坐直。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我认真的问他：“代价呢？”

钟林没说话。

“代价是什么？”我舔舔自己的唇，笑了笑，“肯定是有代价的吧？而且代价应该还不小。不然的话，一向自信的你也不会特意来问我两遍。”

钟林拿起刮胡刀吹了吹，他轻笑一声：“你又聪明了一点呢！”

“你不要和我绕圈子。”我直接了当的问他，“你知道我不聪明，可我也没傻的无药可救。你最好把一切都告诉我，不然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很努力的想了想，想了好半天，我觉得似乎就算钟林不说实话，我也不能怎么样他……我大力的拍着床板，赌气道：“你他妈的要不对我说实话！我就不拿你当兄弟了！”

钟林看着我的眼神一愣，他哈哈大笑。

钟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估计我这是最没出息的威胁了。一边笑一边走到床边坐下，钟林看着我，他伸手在我脑袋上摸了摸。那语气半真半假，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这可不行。”

“要是不行的话，你倒快点告诉我啊！”我没有躲开钟林的手，其实也是没力气躲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一个大老爷们，你他妈的能不能直接点！让我和我爸妈通话，代价到底是什么？”

“我可能会死啊。”

我看着钟林，脸上的表情都凝住了。在晨光中，钟林云淡风轻的笑着说：“代价就是，我可能会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