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就在自己转过头去的一瞬间，对方恰好打开了手掌，然后将藏在其中的什么东西，朝着我刚才踩下的方位丢了出来？

不，不对劲，我好像上当了！！！

清晰的危机意识从申屠的脑海中浮现而出，他猛地意识到，不管自己脚下踩到的是什么，那都并非巧合，而是躺在地上，这个看似早就不省人事的敌人，在刚才自己转头的一瞬间，神不知鬼不觉安排的。

不好，快点维持住平衡，决不能因此绊倒了——没错，只要扶住旁边的屏幕就可以了，这样就绝对不会摔到了，最多也就只是小小的踉跄一下而已……

“是时候了——”

忽然，一声冷冷的呵斥，从他的耳旁传来。

“——这就是偿还你刚才对我所做出的的一切！”

等到申屠再次定睛仔细看清时，吓得差点当场魂飞魄散。

满脸是血的文天泽，竟然如同没事人一样，陡然从地上弹跳起身，站起身子，几乎是贴着脸出现在申屠的面前。

他那浸染在殷红鲜血之中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尤其是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中，多出了一丝决绝的杀意。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要啊啊啊啊——”申屠忽然像是被吓破了胆，失心疯的大喊。

却只见对方轻轻伸出手掌，抵在自己的肩膀上，尔后，同样是用上了全身力气的一推。

脚下原本已经失去平衡的申屠，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仰面倒向后方，后背的血肉和脊椎，深深的刺进了嶙峋的刀刃中。

难道说——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一直是在装死？

虽然他看上去像是被自己一脚踢断了鼻梁，因此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之中，但其实那只是他的计策，借助昏迷来诱导自己放松警惕，转过身子去？

这不就是刚才自己对他所使用计谋的翻版么？可没想到只是转眼一瞬间，情势双方就完全调转了过来。

不，不可能的，这一切都是幻觉，我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死掉？不可能的，明明我刚才已经快要解决掉他了啊！

甚至都忘了手中那把刀刃的存在，只是在不断发出的无声或有声的呐喊，申屠双眼圆瞪的盯着前方那满目血污的文天泽，像是无法接受这既定的现实。

而后者却毫不含糊留情，直接顺势冲上前来，将双手都压在申屠的肩膀上，接着用力将他的身子往刀刃上压，朝前重重的推！

一直推！一直推！一直推！

“啊啊啊啊啊——”贯穿身体的剧痛，无法接受事实的狂吠，还有结合了绝望、愤怒和不甘的复杂情绪，让申屠在死前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嘶吼声。

锋锐的刀刃刺破肌肉，划破血管，斩开骨骼，贯穿内脏，最后从另一侧的皮肤上冒出——名为申屠的男人，终于在挣扎和嘶吼中断了气，变成了一句千疮百孔的尸体。

只是他那惊骇又不甘的视线，却终于还是缓缓的停留在，方才让他脚下失去平衡的，地面上的那一处。

那里，放着小半个已经被踩黑的栗子馒头，但表面看上去依旧十分光滑圆润，弹性十足。

“呼，呼……”

终于，成功了么？

是我活下来了？

文天泽仍旧有些难以相信得，望着眼前被刺成蜂窝的尸体，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先是从喉头传开，接着像是触电一般牵扯到他的全身。

不只是因为之前的那一脚踢得太狠，还是刚才的用力过猛，又或是现场的血腥味太浓，文天泽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倏然跪倒在地，不住的干呕起来。

不，都并不是这些原因吧？

真正的原因，是自己方才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不是游戏中的虚拟人物，而是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被自己亲手按在满是刀刃的墙壁上，在痛苦和挣扎中完全断气。

就连对方血液和身体的温度，也仍旧停留在自己的掌心中，好像是他那不甘的冤魂，还环绕着这间使其丢了性命的房间里，久久盘桓不去。

我杀了人了——这是第一次么？还是，我之前早就习惯过这种事呢？

没有任何回忆，无法从过去的经历中汲取任何帮助，此刻的文天泽虽然是这间屋子的赢家，看上去却比谁都要羸弱。

原来，从刚才他遭受申屠攻击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已经明白，这间屋子里的斗争一触即发，再也没有重新和平相处的可能了。

不是他杀死我，就是我杀死他，情势不容得任何半分暧昧，只有这两种最极端的发展方向，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那么，我想被对方杀死么？——不，绝不。

所以，我就只能杀死对方了——多么逻辑顺畅的推理，所以，名为文天泽之人的大脑和身体，便立刻投入了“如何杀死对方”的行动中去。

申屠后来朝着鼻梁来的那一脚，的确踢得十分结实，不过因为文天泽事先预读了他的工作，已经用双手当作缓冲，所以实际上并没有被踢断鼻梁。

当然，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鼻腔流血不止，看上去情况似乎非常严重，但这却中了文天泽的下怀，成为他最好的伪装。

于是，文天泽决定顺水推舟，就势躺下，因为他明白以申屠的胆量和能力，应该不可能直接蹲下身子来掐死自己——就算他真的那么干了，自己也可以趁着对方近身之际，出其不意的发动反攻。

后面的事情，的确如同文天泽预料一般，申屠果然不敢直接欺身向前，而是转过头去按下了屏幕上的按钮，想要凭借落下的刀子，来彻底完成自己的杀戮。

于是，文天泽将口袋里那小半个，被申屠吃剩下的，唯一仅存的栗子馒头，轻轻的丢在了他回头后的必经之路上。

拿到了刀刃的他，必然情绪激动，恨不得立刻回头转身刺死自己——而这就是自己等待的最佳时机。

他很可能会踩在馒头上，而短暂失去平衡，在他重新找到一个可以站稳的姿势之前，自己只需要立刻起身，便可以将本来胜券在握的申屠，直接吓到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