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家私底下都说，这是给当局为了应付民众，另外也是给老黄一个养老的闲职，而做的表面工程。毕竟精神疾病哪有这么邪乎，明明就是一群人想自杀，随便找了个由头罢了。

于是随着时间流逝，社会对幻海综合征的接受度升高，反应变得冷淡后，大部分小组成员都被撤离了这个基本没什么意义的小组，只剩下这俩。

终于感到全身上下都凉快了，谭嘉华这才舒舒服服的直起身子，扶着沙发把手站起来说道，“老黄你是没瞧见，那个要跳海的小兔崽子，大概真心觉得自己是一条鱼吧，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就一头扎了进去，游的比快艇都猛，搜救队带去的两条快艇竟然愣是没把他拦下来。”

“哦？居然那么厉害？”老黄听到这话，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谭嘉华摆摆手道：“我要不是亲眼看见，也绝对不会相信人类能做出这样的动作，他身体以怪异的流线型姿势，扭了几下便瞬间弹飞出去。回来的路上我突然想起，这动作就跟水族馆的海豚一样，就像一根撕破海水的利箭。”

“那所有人都没拦下来么？”老黄问道。

“前三个跳得太快，实在拦不住了，好在我们齐心最后捉住最后一个送精神病院了。”

老黄摸着自己胡茬的下巴，抬头看着电视台的报道，似是若有所思。

“各位观众中午好，我是卫视新闻的前线记者。这是今早幻海综合征患者自杀现场。我们可以看到，在搜救队和捕鲸队齐心协力之下，终于救下了一名患者，但很遗憾没能救下前三位自杀者。闲杂周围已经聚集了无数目击群众，让我们来现场采访一下，各位普通市民，对这起幻海综合征自杀事件的看法？”

“没什么特别想法，大概又是神经病吧。”一个像是刚买菜回来的大妈，很不屑的说道

“这是诅咒啊，这一定是来自它们的诅咒，开始回来报复我们了！！！”一个神神叨叨的中二少年，一看就是平时动画小说看多了。

“也不见得就是精神疾病吧，可能是失恋啊经济啊之类的压力比较大吧，毕竟现在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啊，都不如从前那么能吃苦了。”看上去是上班族的中年男人摇头说道。

谭嘉华一边听着新闻，一边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他刚在便利店买的午饭——一份总汇芝士鲸肉三明治，大约是一早上没吃东西，他不由得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听着老黄电视里那无聊的新闻转播，让谭嘉华不禁感到有些烦躁，虽然手中的三明治异常鲜美，但他还是风卷残云的很快吞了下去，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包里还放着一袋鲸鱼五香肉干，便朝着对面挥了挥，问道，“老黄，要不要来一块？”

老黄眯着眼，看了一眼谭嘉华手中的零食，摇摇头道，“算了算了，我吃不了这个。”

一个三明治当然完全填不饱正值壮年的谭嘉华，于是他撕开包装，顺手抓了一把肉干丢到了嘴里大嚼，“老黄你有些方面可真是太保守了，这鲸鱼肉跟牛肉味道差不多，但还要更鲜美更丰腴，你不吃实在是太可惜了。”

老黄则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半叹气的回道：“我老了，都是要退休的人了，可不是只知道传统的老古董了吗。话说你这新领结还不错啊，什么材料做的？”

谭嘉华这才注意到掉落在地的领结，连忙抓起来在老黄面前晃了下道，“这是鲸鱼骨领结，最近特别流行这种，便宜好用还不容易磨损，你喜欢就送你了，我家里还有呢。”

老黄本能的想要拒绝，但谭嘉华热情相赠也的确难却，老黄只得顺手接过，拿在手中仔细把玩了一会儿。他当警察那么多年，玉石象牙一类的好东西也见过不少。

而这鲸鱼骨做的领夹，握在手里十分的温润、厚实与细致，可是略一掂量，竟然还有种难以言说的沉重感，让人觉得很是奇异。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就找了个手帕将其仔细包好，小心收到了抽屉中。

谭嘉华坐到沙发上，听到对方的叹息，不禁怪道，“老黄，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老黄撇了撇嘴，似是有些感慨复杂，“我只是觉得，原本在深海中的一条那么大的鲸鱼，现在居然变成了一枚小小的领夹，实在是有些——”他忽然词穷，不知如何合适的说下去。

“也别多愁善感了，作为动物它死很的值得，甚至比屠宰场里大多数牛羊鸡鸭都值得。”谭嘉华在茶几上的脚上，有一双锃光瓦亮，深黑中带着青蓝的鲸皮皮鞋，很是符合他的气质：

“鲸鱼本来就浑身全是宝，能够带来的经济价值不是寻常动物能比，只是十分难以猎捕所以才没有成为人类的主要食材，但这个小镇却是得天独厚，有鲸鱼栖息的港湾。”

“就算每天只猎捕一头鲸鱼，它的肉就能满足镇上所有人的蛋白质需求，而且关键还非常好吃，比牛肉更有营养，大部分居民都天天吃鲸鱼肉。除此之外，脂肪可以用作工业原料，蜡烛、肥皂、颜料、制革等原材料都可以使用。”老黄倒是很清楚，自言自语道：“鲸油特性稳定，所以还能做一些精密仪器的专用润滑油等，效果比人家几十条工业流水线合成的化学用品还好，我们镇的对外贸易经济就是被这样带动的。”

“是啊，这两年鲸皮都开始流行起来了。”谭嘉华不由得下意识抬起脚，亮出自己的皮鞋，表面强韧，内部却柔韧贴合脚底，浮现出的自然花纹也别有一番韵味，镇上还有专门的从业者，收集花纹精美的鲸皮来做鲸皮包。

“我知道，镇子经济飞跃靠的都是鲸鱼，”老黄完全不顾墙上的禁烟标志，点了根烟。

“是啊，因此也是死得其所吧。”谭嘉华看着对方有些苍老的面孔，建议道“老黄啊，鲸鱼肝里富含抗衰老物质，又非常又营养价值，我建议你可以尝试吃一点。”

老黄却仍旧顽固的说道，“算了吧，我一个半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人了，要什么抗衰老，而且吃这种东西，老感觉像在吃尸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