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司弈星的话，文天泽感到太阳穴上的疼痛，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些，虽然他仍旧有一种胃部痉挛，想要反胃的冲动，但胸口淤积的一些东西，似乎略微化解了一些。

“第一次面对直接的生死两别，会有过激创伤很正常，只是在这个要塞中，我们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休息。”司弈星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对旧日的感怀：

“翻过这座沾满血腥的山峦，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将鲜血踩在脚下，要如何尽快调整和走出来，这一点没人能够帮你——无数人都停留在这一步，所以他们成为了各个扇区中，基数最庞大的混吃等死的群体。”

“……谢谢你，这番话我记住了。”文天泽按住太阳穴，闭上眼睛调整了片刻呼吸，才用苍白中稍微恢复血色的脸色说道：“这件事的确给我留下了很大冲击，脑浆和血液从胡同头颅上喷出的那个场景，我现在闭上眼还能看到……但是，我一定会走出来的。”

他顿了顿，又问道：

“不过，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跟云洪对决胜负的真相，和我又有什么关联。”

“关联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那场骰子比赛。”司弈星说道： “总体来说，是你完败给的胡同那一场比赛。”

“的确，我比分在开始没多久后就逐渐落后，之后我误以为自己发现了他的作弊手法，以为他是用磁力隔着被子操纵骰子点数，并浪费掉了我指认作弊的机会。”文天泽点点头承认：

“然而，将骰子换成了居薇叶提供的道具之后，我却依旧屡战屡败，甚至比之前输的更惨，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明白，他究竟用什么办法，再次操纵了执行官直接拿出来的官方骰子。”

“所以，让我们也进行一场骰子对决吧。”司弈星笑道，“那时被迫坐上赌桌的你，全部心思都在如何获胜与抓住对方纰漏之上，而现在的你心态却可以完全不同，单纯只是作为一个研究者和思考者，来发挥你的想象与推理。”

“或许，这对你想通自己在骰子上败给胡同的真正原因，会有所帮助。”

“好——既然你这样说的话。”文天泽终于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只有这件事，我一定要尽快弄清楚。”

“你我都很赶时间，所以，就用最简单的骰子游戏规则。”司弈星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不知何时就准备好的六面骰子，说道，“你把你杯子里的水喝掉，然后我会用它代替赌杯，将骰子放在里面摇动，你来猜测，最后开出的结果是单数还是双数，很简单吧？”

“未免也太简单了些，这不就是最基本的猜单双么，连骰子都只有一个。”文天泽说道。

“虽然简单，但一切骰子类游戏，都是从这个最基本的原型演化而来的，所以对于需要寻根溯源，找到失败原因的你，一样会有补益。”司弈星说道，“为节省时间，就一局定胜负吧。”

“不过在那之前，你要不要先检查一下骰子？”司弈星很大度的将手中骰子，摊开在文天泽的面前，它看上去真的十分寻常普通，一点特殊结构都没有，丢到赌桌上就很难再被辨认出。

不过以防万一，文天泽仍旧还是小心翼翼的接过骰子，在手中掂量了许久。

他很想赢下这场对决，虽然输了也不会损失什么，但他真的希望得到那个提示，那个关于自己之所以会失败的提示。

只是，司弈星所用的赌具，即便是用来作弊出千的道具，也不可能让文天泽空手触摸就能找出端倪来，虽然换了好几个角度观察触碰，但始终找不出任何问题。

“算了，就算有问题恐怕也得搬个机器来才能检测了。”文天泽拿起水杯，刚准备一饮而尽，手指却不慎一滑，骰子落入了水杯中。

“啊，不好意思——”文天泽忙将骰子捞起来，但因为这骰子表面材质太过光洁光滑的原因，那个方块状的小骰子，竟然又再一次落入水中。

“没关系，不用急，骰子外表是涂了防水层的PVC塑料，不会那么容易泡坏的。”司弈星宽慰道，”不用紧张，慢慢来就可以。”

“不好意思啊。”因为骰子都已经掉进去了两次，文天泽也不打算和这杯水了，只是将它朝地上一洒，冰水连着骰子一并掉落出来。

他将骰子重新放回空杯子里，交给了对面的司弈星，说道：“开始吧。”

“好，那么，你押单还是押双？”

司弈星的右手握紧只被，挥舞如风，矫若游龙，文天泽仿佛能听到骰子在杯壁上高速离心旋转的破风声，竟有一种虎虎生威的气势。

终于，他停止了摇晃，将杯子完全扣在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地，司弈星抬起头看着对方，眼神中再次抛出了刚才的那个问题。

单，还是，双？

“我押双。”文天泽没有任何犹豫，看上去也不曾像是经过思考，在骰子停下的那一刻，直接了当的说道，“就是双，不变了。”

司弈星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打开杯子，果然最朝上方显露的，是足足六个色点。

“最后骰子得数是六，的确是双，恭喜你猜对了。”司弈星笑问道，“不过，从你刚才果断而坚定的语气，尤其是我在打开之前，你那种似乎早就知道结果的气度，说明你已经提前预测到了这点。”

“是的，在把骰子和杯子一起还给你时，我就已经有结论了。”文天泽点头。

“是骰子的问题吧。”反正不是什么严肃的赌局，司弈星直接说道：“你应该注意到，这个骰子的有一面特别沉重，不过未曾经过手法专业训练的你，不可能单单靠手感发现这一点。”

“是的，我之前的确很用心的去用手掌感受骰子的每一面了，但我从没像现在那样，觉得自己双手是如此迟钝笨拙过。”文天泽叹了口气道，“六个面在我手中感觉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