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么说来的话，逻格斯不就是被这些亡者的精神进行操纵吗？这也太危险了吧？万一他们合作起来，一同违抗输入的命令…”

“林执行官。”奥尔史丹森笑着摇摇头道，“你应该更仔细回想我刚才的话。我早就说过，思考能力对于人工智能来说是无关轻重的，所以这些大脑仅仅是被当作运算装置，就好像是电脑的核心CPU一样，为逻格斯提供真正的学习能力，它们只能学习我们想教的东西。”

“这么说来，这些人……不，这些大脑本身的自我意识呢？”

“当然早就不存在了。”奥尔史丹森耸耸肩道，“换一种浪漫的说法，陷入永恒沉睡中吧。”

林一奈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近似荒谬的一切，不得不说，这些实在是超出接受范围了。

而在他身旁的奥尔史丹森，似乎并没有看出对方的错愕，仍旧滔滔不绝地介绍道：

“你应该听过类似的理论吧，说一个人类平日处理日常活动时，实际上远远没有发挥出大脑应该有的最大功率，即便考虑了疲惫和备用的问题，也有大量冗余的空间。”

“可我们不一样，我们会通过优化信号输入和控制程序的链接，让这些营养液里的大脑，完全专注于处理逻格斯的操纵和运算，近乎全部发挥大脑所拥有的能力。根据个体发育差异和智商水平，一个普通成年人的大脑，就可以同时驱动二十台以上的逻格斯。如果结合细胞工程技术维持再生，那这些大脑的衰老速度也会大大降低，理论上可以维持千年的运转。”

“有时候我会想起，过去许多国家地区，都会让犯人在监狱中进行劳动改造，虽然说是在进行劳工，但其实工作效率之低，成品产量之次，利用效率之差，和现在相比就像是回到了原始猿猴的时代。” 奥尔史丹森不屑的摇了摇头道：

“更激动人心的是，别看我们已经那么多的逻格斯了，但这些大脑的计算能力，却还远远没有达到饱和，甚至差得很远，因为一直有新鲜的大脑会补充进来，与逻格斯的增长速度相比，堪称足足有余。”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多造一些逻格斯呢？这样也好加快扇区的建设，说不定可以复兴这座城市原来的模样呢！”林一奈也有些情绪高昂的问道。

“我当然也希望这样——但非常可惜的事，制造逻格斯的材料也不是随处可寻的，这种精密的电子机械工业，常常需要开采一些十分稀有的金属和矿石，意味着要分出更多人力物力，这变向限制了我们的产能，否则设想一下满负荷产能全开的逻格斯们……”

“那时候，或许真的能够在一夜之间建成罗马。”林一奈喃喃说道。

“咳，总之，这就是第七统括机关和监察赎罪营的真实面目了，林执行官，你有什么感受？”

“唔……这确实让人非常吃惊，嗯，令人震撼。”林一奈看着那些浮动的大脑，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没错，集体智慧的结晶，最高效率的运用，唉……如果我们在末日之前，就已经想到并完成了这个方案，或许战争都不会打起来便被强行平息了……”

奥尔史丹森就像是盯着自己画作的艺术家一样，陶醉地盯着那无数大脑看了许久，才转头望向林一奈，脸上换上了比刚才严肃许多的表情，“那么接下来，就该谈些具体的事了，比如说你的工作——我怀疑，这些日子以来，有人在试图破坏逻格斯的核心部分。”

当然林一奈被奥尔史丹森带到拘留室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她的身上穿着一条蓝丝绒长裙，脸上挂着如想象中的春日一般和煦的笑容，小麦色的长发则被简单挽在了脑后，看上去，有一种让人心生安宁的优雅静谧。

林一奈看到这女人的第一眼，心中便忽然有些怪异，感觉到一种古怪的情绪在胸中发酵。

为了不让这奇怪的发酵感继续持续，林一奈立刻把自己的目光移开，垂眼看向女人身上穿着的裙子，他非常惊讶地发现，这条裙子竟然是战前年代的老古董。

在核爆寒冬过后，全世界的纺织业，当然也包括原料种植和染色行业都遭受到了天灾般的毁灭性打击，无数过去人们司空见惯的棉布和染料就永远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只有一些厂房废墟的仓库里，或许还有少量珍稀的库存。

至于市场上流通的服装，自然不可能再有颜色鲜艳、工艺繁复的装饰，尤其是因为资源短缺，除了扇区机关的工作制服看起来，还有模有样一样，普通人大多穿着批量量产，款式简单的粗衣，不外乎黑、白、灰色三种颜色，偶尔运气好时会有土黄色的染料。

而至于按照战前常见工艺制作的，到现在还没有进博物馆的衣服，则不折不扣被视作一种奢侈品的存在，也是虚荣和浪漫的象征。

从资料来看，光靠这个女人的工作收入，她既无法获得足够如此消费的工资，也更没有合理的渠道去采购这样一套光鲜华美的衣服，除非是家中祖传的。

林一奈心中暗想，若是抵抗组织的馈赠，那帮什么都奇缺的老鼠们，也舍不得这么大手笔。

“娜丽莎·华琳——”林一奈首主心神，转头看向这女人，说道：“我是负责维护扇区基本秩序的执行官林一奈，现在，我需要向你调查一些问题。”

“你好，林先生。” 娜丽莎对着林一奈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您请问吧。”

在这个近乎末世的年代里，林一奈大多只能见到三种常见表情：投身于工作中的狂热、没有一丝波澜的平淡冷峻，以及面对明天与未来时，都是那么茫然无神的呆滞。

很少有人会露出，像娜丽莎这种十分自然却阳光的微笑，作为一名资深的维安执行官，林一奈竟然本能地对这陌生的表情而感到警惕，仿佛那是这个女人的危险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