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不是菜市场买萝卜，拼命压价。”财务总监说道，“我们收购时花了五亿美金，现在他们居然提出五千万。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对手想得很明白，五千万美金，也够西施总部好好儿活一阵子了。

“国外呢？有企业对研究所有兴趣吗？”高山问道。

“有是有。观望的多。”国际市场拓展部总监说道，“西施的新闻他们也都知道了，心态和国内几家医疗机构差不多，也是想捡便宜呢。”

高山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有几处房子，还算值点儿钱，看能不能做抵押，贷些钱。万一银行不给我贷款，就直接卖掉。我还收藏过几幅名家的画，也卖掉。再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也卖掉，算一下能弄来多少钱，先撑一阵子，再另外想办法。”想想又说道，“我还有大额信用卡，看能透支多少出来。”

财务总监说道，“西施现在接连几件案子，声誉降到了谷底，几时能恢复实在说不好。你这样做的话，万一最后西施还是倒了，你很可能一无所有，还欠一屁股债。”

“这是应该的。”高山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样的话，是不是安排股东会议，商讨下增资扩股的问题？”财务总监问道。

“我志在保住西施，不在占有多少股份。”高山说道。

“老高，一码是一码，”张琪说道，“不管什么时候，做事还是按照规矩来。股东会议要开，我事先跟你交底，你怎么做，我都会跟随！”

赵婷默默地看着他们，这些人的形象在她眼中，愈发高尚起来。他们如同擎天柱，支撑着摇摇欲坠，随时要崩塌的天地，不惜压断自己的脊椎和臂弯。

她的手机忽然收到信息，是徐厚琳的。

“下午五点，记得将高山带到废弃工厂。”徐厚琳的信息说道，接着是工厂的位置。

赵婷的头皮发麻，心里极为纠结。女儿的失踪，已经使徐厚琳快要丧失理智了。他和冯元庆一样，认定了高山和案件脱离不了干系，嫌疑人找不到，干脆只找高山。

“叔叔，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合适。”赵婷发了信息过去，“现在还不知道嫌疑人是谁，您这样做，容易使无辜人受到伤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无辜人受到伤害？”信息马上回复道，明显徐厚琳对赵婷的态度很

生气，“你的意思是怕我伤害高山？！我只是要见他，你就怕我伤害他，那宁宁呢？你想象过她在面对多么可怕的事吗？！”

“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警察正在全力查案，您稍等一些时候。万一你和高山见面，起了冲突，对你二人都不好。”

“赵婷，你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人没见过！恐怕你真如传闻那样，和高山好上了吧！宁宁待你不薄，把你当亲姐妹，你居然反过来和害她的人在一起，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提到徐宁，赵婷的心便一痛。

徐厚琳说的没错，她其实在心底里不知纠结过多少次。虽然她并没有和高山在一起，可就是心中有了爱慕他的想法，她都觉得可耻。高山到底和徐宁的失踪有多少联系，她实在叫不准，尽管她认为高山的人品非常之好。

人是多面性的，百分之九十九是阳面，如同向日葵般向着阳光，完美的人，也许就有那百分之一，是无比阴暗的，如同黑洞一般，将所有邪恶聚集在某一点，然后通过这一点，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毒之事来。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她见到过，当法医的时候。

她几乎可以完全肯定高山的完美人格，可是怎敢叫准呢？叫准他一定和“王玫玫”顾客系列失踪案无关，他完全是无辜的？

“叔叔，你误会我了！我和高山并没有什么。请你相信我！”

“你说这些话，毫无意义，好自为之吧！”徐厚琳的信息回复道，“我不会伤害高山，你把他约出来，我必须当面向他问清楚。”

看来徐厚琳执意如此。赵婷看了眼正凝神开会的高山，心中一痛。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冯元庆的死局，难道又要到徐厚琳这里来一遭？

她能想象出他们见面时的全部场景，高山会说出的话以及徐厚琳会做出的反应。

不能让他们见面！赵婷心想。可是又觉得这样做是在背叛徐宁。

老徐，对不起了！我要阻止灾难的发生！赵婷在心中说道。接着手机关了机。

王玫玫的母亲山口惠子，由于前日购买了从西藏归来的火车票，被警方发现了。她一下火车就被老许请回了警局，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保姆阿翠。

郭进走过来时，她就安静的坐在那里。尽管她已年近七十，仍然有股

韵味，那是美丽的感觉。

她身材很苗条，轻盈，很多老人的身材也很消瘦，那是脂肪流逝，肌肉萎缩的结果，山口惠子和他们完全不同。她的骨骼纤细且柔软，一看便知是多年跳舞的人，肢体语言非常灵动，浑身透着温柔妩媚感。

她的面部有很多皱纹，眼皮下垂了，胶原蛋白大量流失，少了软组织的包裹，面部骨骼便突出来，头发花白，也不染，发质有些干枯，看得出她完全没做保养。加上神态中有种说不出的凄苦，她半点都不显年轻。可是那标准的瓜子脸，柔美的五官，无一不在告诉人们，她在年轻的时候，是一等一的美人。

可惜美人早已迟暮，昔日的风采消失殆尽了。她的穿着特别朴素，只是一件白色的T桖，一条牛仔裤，运动鞋，扎着马尾。张探和赵婷也时常这样打扮，感觉却完全不同。赵婷即使这样穿着，依然青春靓丽，清爽中带点小妩媚。张探则是健美的，充满活力。而山口惠子，你总觉得她应该是穿裙子，高跟鞋，坐在钢琴边，等着你呵护的。这样的打扮，不符合她的气质。

郭进看着山口惠子，开始明白为何王玫玫能够如此颠倒众生了。有其母必有其女，何况从众人的口中，女儿的姿色远在母亲之上。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很累了吧？”郭进问道，“很抱歉，都没让您休息一下，就将您请了过来。”

“没关系，”山口惠子说道，语气很是娇柔，但却丝毫不做作，那是她一辈子说话的语气。郭进发觉她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典型的日本女性，柔软，非常有礼貌。礼貌到会令你情不自禁也变得斯文礼貌起来。

“现在的新闻，您都知道吧？”郭进问道。

山口惠子缓缓地端起一次性杯子，喝了口温水，摇摇头。

“你不知道？”郭进诧异道，“没听说什么吗？关于西施的，还有关于你女儿的？”

山口惠子再次摇摇头。

“您在西藏多久了？”

“很抱歉，我不是很清楚，没有算过日子。阿翠说有一年零三个月。”山口惠子回答道。

“您怎么突然从西藏回来了？难道不是因为新闻吗？”郭进问道。

山口惠子摇头，“阿翠去看我，发现我身子不好，就硬把我带回来。”

“阿翠带你回来，没告诉你现在的新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