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办？不就是回基地，然后实话实说嘛，该咋咋滴！难不成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就把我们开除？”张波心很大、又懒得动脑子，今天早上终于确定可以留在玄武基地，然后刚才又削了耗子一顿，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凡事看的很开，无所谓道。

“张波，你猜对了，真的会被开除的。”陈从来脸上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认真而又严肃的表情道，“35局，司职航天署的警卫安保工作，最忌讳的就是保护对象受伤。别的问题，玄武基地或许有可能容忍一二，但是，现在保护对象受伤，相当于是说我们四个砸了35局的招牌和饭碗，这件事上面绝对、绝对不能容忍。”

“从来你的意思是需要咱其中一个出来背锅，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许惊梦反应过来了。

陈从来点点头，又摇摇头，面有难色，没有说话。哥仨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都是练武之人，谁没伤过筋动过骨，现在当了兵，受伤流血更是家常便饭。谁能想到，众人眼里刘国宝摔断腿这种屁大点的事，竟然决定了哥几个的前途。

最终还是陈从来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果咱哥四个刚才在一起行动，发生这种意外，我也不用和你们商量了——我一个人就能把锅背起来。可是，该死的，刚才我们偏偏兵分两路，都被老鸟们看在眼里，而且也被终端记录下来了。所以现在必须我们突围的出来一个顶锅，惊梦张波，你俩断后的，也要出来一个把责任揽下来。”

“怎么能让你扛？当时你负责反击对抗老鸟，我负责保护刘国宝，我责任比你大多了，应该我来担责任。”顾勇在陈从来话音刚落，立刻就开口反驳。

“不要和我争了，当初刚来训练的时候，李教官说会多给我一次机会，现在正好用上，就算这还不行，我爷爷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孙子这么不明不白就被踢出玄武基地的。可要是顾勇你扛的话，铁定要被开除的。我顶锅然后最多记个大过处分，不碍事的！”陈从来出身军人世家，对这些门门道道不要太熟，三言两语就给哥几个剖析了利害关系。好歹总算说服了顾勇不和自己争，诚如陈从来所言，这确实是最好的抉择。

不过三人也不傻，陈从来刚才说的这些怎样怎样不管真假门道先不说，但是最后一句，哥仨还是听懂了，最好的结果也要记大过。军队里、官场上，一旦记了大过处分，就是被打上有前科劣迹的烙印，基本上升迁就无望了。

看三人难过的表情，陈从来安慰道：“一世人，两兄弟，能留下来再和哥几个并肩作战，已经是最大幸运了。别搞出一副同情难过的表情，男人最不需要这个了。”

确实，如陈从来所言，突围二人组的责任，他来扛最好不过了。顾勇也不再多言，话都说到这份上，再逼逼就是虚伪矫情了。

现在就看许惊梦和张波怎么处理了，这也是刚才陈从来一直阴沉着脸的原因。张波许惊梦，二人的身家背景和鬼手陈王孙铁定没法比，基本上是谁扛谁倒霉，可是不扛的话铁定就是俩人一起倒霉。

张波咬咬牙，道：“责任我扛了，反正这一个月来，我天天以为自己也是要走的人了，早走晚走都一样！”

“张波，我说你忘了自己这俩月拼了命的训练是为了什么？现在好容易才留下来，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为百灵想想。我还没开口，你瞎起什么哄啊？”许惊梦说话了，“从来，这个锅咱哥俩一起背！”

“你要想好了，这件事李教官可不一定能罩的住。”陈从来道。

“算了，我一想到张波思念他青梅竹马那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就替他着急。我和从来顶锅，张波你可要争气啊，现在既然都看在跟前了，你那个媳妇可千万不能被人抢走了啊！”许惊梦絮絮叨叨。

张波一脸难过，这边是喜欢的姑娘，那边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肩膀只有一尺五寸宽，担不起此时连续的迎风三叠浪，到底该怎么选啊？

“至于嘛，感觉惊梦你像在交代后事一样。黑锅这种东西，我从小到大背了无数次，我都有经验了。跟你说，到时候腰杆一定要挺直，眼神直视前方，要有神韵，最好带着诚恳的泪花，千万不能躲闪。回答问题的时候，也要憋足了劲。总之气势一定要正，一定不能掉链子。说不定上峰看咱哥俩讲义气，就放我们一马了！”陈从来一番打趣，想舒缓一下气氛。

“我还没同意让惊梦顶包，从来你怎么……”张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从来打断了。

“这个锅惊梦比你合适！”陈从来严肃的道。

……

“从来，你为什么阻止我审问

刘国宝？”张波因为刘国宝这二货的自残行为害的菜鸟一组即将受处分。恨不得把他另一条退也给撇断，回基地一路上和顾勇不断逼问，刘国宝这种“自杀式”的攻击是受谁指使的。

刘国宝这货别看表面一副惯坏了的富二代的模样，其实骨子里真有一股狠劲儿，先是故意跳下5、6米深的干旱河沟摔折了腿——几人共享了顾勇和陈从来终端上的视频，确实如顾勇先前所言，刘国宝是故意跳桥的！然后一路上任凭顾勇张波许惊梦如何暴力恐吓、威逼利诱、凶神恶煞，我自岿然不动，老神在在。无论怎么问，刘国宝只有一句话：“我是不小心掉下桥去的，你们既然是35局的保镖，当时为什么没有及时救我？”

最后，开车的陈从来阻止了三人即将展开的过激行为。哥几个语言攻击刘国宝可以理解——张波顾勇自觉得哥们替自己背了黑锅，心里不安，总想着做点什么来尽力补偿一二。无疑，问出谁是幕后指使，投桃报李，是最快捷有效的渠道。所以陈从来此前一直没开口，直到二人想动手了，才出口制止。

开玩笑，一旦动手打了刘国宝这个保护对象，这事件的性质完全可就不一样了。

看着被担架抬走的刘国宝，陈从来扫了张波一眼：

“问什么问？谁在幕后指使，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是谁？”张波赶紧追问。

“才无双？”顾勇许惊梦看着陈从来的表情，确是同时想到一个人，二人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说完二人对视一眼，越发肯定了自己猜测的是对的。

“怎么可能是这货？他昨晚喝高了，现在醒没醒都不一定。”张波表示不信，“再说这也不科学啊，我们和他才大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而且从来你和他还那么熟。最多就是昨晚惊梦灌了他两杯酒，害他出了点洋相，这点屁事也值得他费尽心机的陷害咱？”

“其实这事儿不难判断，刘国宝这人最无脑也最市侩，无利不起早，既然他敢得罪我鬼手陈家，说明他背后之人的能量一定比我爷爷还牛。再加上他在车上一口一个无双哥，明显是才无双的跟班死党。结论显而易见——就是才无双指示的。”

“从来，才无双针对我们哥仨也就算了，可你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死党唛，他怎么连你也一起给坑了？”

“人都是会变的啊！”陈从来当下也是不胜唏嘘。

————

这边刘国宝刚被抬走，菜鸟一组哥几个还没聊几句呢。那边就有人过来传话了：35局郑副局长、胡导、才教官已经在办公室等着几人了。

还是早上胡导李一川待的那间办公室，没想到这么快哥几个就二进宫了，陈从来四人心里感叹，面上却是无不正经严肃，一进来就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桌子后面中间位置坐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人，约莫50岁出头的年纪，偏瘦，皮肤白净，戴一副金丝眼镜，书卷气浓厚，看起来不似军人，反而更像个文人学者。只有四人进来之后，抬起头一一扫过菜鸟一组四人，那镜片后一闪而逝的锐利锋芒，让四人心头一阵发冷，仿佛被毒蛇盯上一样。

这应该就是郑副局长了，左右分别坐着才无双还有胡导。和早上为人师表春风得意不同的是，现在胡导脸色阴沉的像谁欠他八百万一样，看见四人进来，用绿豆眼狠狠剜了菜鸟一组四人。至于才无双，好吧，这货和昨晚喝高了盛气凌人，撒酒疯不同，现在其脸上始终保持一股谦逊、温文尔雅的平和笑容，世家风范十足。看见四人进来，还友好的点头致意。

看到他这副谦谦君子的形象，除了陈从来，其他三人都不禁怀疑从来的判断是不是错了。如果才无双此刻真是在装无辜的话，这演技绝对可以拿小金人了！

“这是我们郑副局长！”才无双开口。

“郑局长好！”四人齐声道。乍一听，还以为喊的是正局长。

郑副局长神情淡漠，没管四人这点小小心思：“菜鸟一组，本期训练考核成绩最优秀的小组，我和局长还有胡导等教官，全部对你们寄以厚望。但是今天，第一次保护真人的演习任务，你们就把保护对象保护断了腿。现在，你们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如此低级的失误？”

“报告郑局长，只怪我们自己学艺不精，任务失败就是失败，没有任何理由，犯了错误就应该受罚。我身为菜鸟一组的组长，理应承担起所有的责任！”陈从来立刻跳出来，接过郑副局长的话头。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一力承担，我跟你们说，这个纰漏，你们四个要一起承担，谁都跑不了！”胡导正憋着

劲，窝着火呢，一看陈从来这幅决绝的光棍模样，也不管领导还在场，立即就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

“承担什么责任，由谁承担先不讨论。现在首要问题是，要让你们认识到，你们错在了哪里？”郑副局长对胡导插话的行为视而不见，语气淡然。不管你外界如何风云变化动荡，我自按我的套路出牌，一切都要照规矩和节奏来，万万是乱不得半分的！

“请郑局长示下！”陈从来道。

“第一，我们35局的职责是警卫安保，不是特战先锋。在遭遇危机的第一时间你们就应该保护好自己的被保护目标离开现场。即使留下人断后，也应该在3分钟内撤离现场并且赶上先行撤退人员。留在现场抓捕和歼灭袭击者，这是警察及地方部门的职责。你们却越俎代庖，说轻了这种行为叫个人英雄主义，认真追究起来，你们就是无组织无纪律不守规矩的严重渎职行为，这是犯罪！

第二，一个大活人，你们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掉到桥下去了，是不是在你们眼里，以为保护对象就应该跟个木偶一样的杵在那儿，你们怎么牵，目标就应该怎么走？一个个简直是愚蠢透顶，一个大活人竟然都看不住，35局的脸都被你们四个丢光了！

看来李一川是越活越回去了，国家在新队员训练项目投入了这么多的资源，耗费了这么多的人力和精力，他愣是给选拔了一堆饭桶出来！”郑副局长话锋突转，矛头直指不在场的李一川。

陈从来许惊梦几人明白了，人家根本看不上自己几个虾兵蟹将，摆这一道龙门阵主要还是针对李一川的。细想一下，其实也不难推算出来。李一川能力太强，局里下面的这么多队员也都佩服他，这就导致和他同级别的才无双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才无双本人能力也很出众，但是和李一川一比较，差了不止两条街！

这次李一川师弟许惊梦也来到了玄武基地，而且考核成绩非常优异，破纪录跟喝水一样简单，看模样简直就是下一个李一川的节奏。最关键的地方是，李一川先下手为强，在训练开始之前，就用他独到的眼光，把三个同样优秀的队员，安排成了自家师弟的队友搭档。从训练第一天，李一川当众承认许惊梦是自己师弟开始，许惊梦连带着整个菜鸟一组，在有心人眼里，早已经打上了李家帮的烙印。昨天晚上才无双喝高了之后死怼许惊梦，就是基于这个原因。

政治和官场最是讲究平衡，此前的才无双，靠着拼爹拼爷爷，还有自身的努力，勉强和李一川打成平手。现在好了，菜鸟一组已经通过考核，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一川一系必然实力大涨。郑副局长治下35局好不容易努力经营才理顺的平衡自然就要打破了，这怎么能行？而且这里是玄武基地，是军队，最讲究纪律和规矩，你们一口一个师兄师弟，愣是把这块神圣的地界整成了江湖门派，35局玄武基地都被你们几个混蛋搅和的乌烟瘴气。

螃蟹横行，虾米倒走，这是古来不变的规矩。只有各自都守好规矩，才不会出乱子。你李一川明明是只是35局这艘大船上的一只小虾米，却非要做那横行的螃蟹。这样不好，会坏了规矩的！为了让李大教官明白自己应该退着走，倒着爬，郑副局长今天只能忍痛下狠手，要把李一川的几条小腿给撇折了！

这叫敲山震虎——不行不行，评价还是太高了，不合规矩，应该叫杀鸡儆猴！

许惊梦当时就不乐意了：我师兄既有能耐，又有本事，就因为他没背景，你们才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是吧？心里如此想着，越发不爽，然后就准备说出来。

旁边陈从来一直斜眼观察小伙伴的动作表情，眼瞅着许惊梦怒发冲冠，义愤填膺的表情，赶紧抢先开口：

“郑局长，您指出的两条问题，确实一针见血，如同当头棒喝醍醐贯耳，让我等茅塞顿开。我现在深刻认识到自己先前一个人承担责任的想法太过幼稚，经过刚才郑局长您的提点，我检讨自己先前对待错误的认识不足。

犯下如此严重错误，我们断后的组员确实也有严重的失职和责任。我是组长，全部战术均是由我布置下发。毫无疑问，我应该承担主要责任。断后的小组，是由副组长0614全权指挥，因此，0614应该承担次要责任！其他两位小组成员，考虑在整个演习行动中都是执行者，所以不需要承担责任。请诸位领导批准！”

“错误是你们四个人一起犯的，自然应该由你们四个人一起承担！”郑副局长语气刻板，“这不是针对你们菜鸟一组，而是玄武基地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