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交错，星光灿烂，空无一人，只有一辆卡车，正是那辆马车夫司机，天潞毫不犹豫的上了车。发现这车没有方向盘，但车已经启动。

“什么鬼呀？要出人命的！”他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却没找到刹车脚板，想逃生车门已全部锁死。

前挡玻璃跳出了一块弹幕，正是天马营的定位，天马营？不是刚从那里来，怎么又要让我回去了？他没有点开。

这次的车速不快，可以说开得很慢，不一会，他看到了周小红，打扮得像白娘子的模样，正从一个破庙里走出来，手里抱着点点，不停地在和自己打招呼。

车没有停，天潞急了，猛踢车窗，没有反应，车还在走……

可这一脚把盖着被子踢落到了床下，天潞的体力已经恢复，但这梦却做了不止一回。

天潞想回东营村看看老房子，周小红没有阻拦，李念慈欲言又止。

立夏后的一个周末，俊哥开车，早上接的天潞傍晚就送回了桃花源。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念慈问，天潞没有回话，俊哥说有事便匆匆离开了。

吃过晚饭，天潞说想外面走走，便一口气爬到了翠屏山顶，望着满天的星斗，不由长叹一声：“这家是回不去了！”

家，东营村最破落的房子，屋顶塌了一半，房门是敞开的，杂草丛生。白天遇见的村民说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都躲开了。

倒是老丈人周无极和天潞说了几句实话：“你回来干嘛？小红和刀疤的事全村人都知道。你和小红是明媒正娶。离婚吧，还有点点，你要考虑好。不离吧，两个男人一个屋子，也不是一个事儿。让小红跟着你离开刀疤，你现在有能力吗？况且刀疤也不好对付。”

天路想起了那个梦，见了小红不停车，难道是一种暗示？

天潞这一走便没有回来，手机提醒不在服务区。

李念慈茶饭不思：“正是前世作孽，这孩子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娘，天潞的身份证和大货驾照都不见了，应该不会有大事。”周小红一边安慰一边打听天潞的下落。

俊哥说天潞那天东营村，去的时候很高兴，回来的时候一句话没说。黑子和二蛋也说没有联系过。

周无极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重，担心天潞想不开，建议小红报警。

只有刀疤不以为然，说道：“他又不是小孩，钱用完了自然会回来的。”

“问题是他没有带钱呀？”

“没带钱？你确认他没带钱？”

小红支付宝上给天潞打过2000元，但手机不在服务区，钱也不可能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就报了警。

翠屏山顶有一条村民砍柴用的走廊，延绵数百里，因为每十里有一座石头垒起来的凉台，统称十里廊当，顺着桃花源到山顶的凉台，叫初阳台。

监控显示，天潞是破了小区围栏上得山。初阳台边有一些烟蒂和空烟盒，是天潞抽过的牌子：红塔山。

李念慈隔三差五都会上山，但摆放在初阳台上的食物和香烟不见有任何变化。

“娘，山上危险，天潞肯定不在山上，你就别去了。”周小红劝道，但望着李念慈上山的背影，想起了刀疤前几个月说起过的计划，反倒有一丝庆幸：“这有可能是天潞最好的选择。”

看着山下萤火虫般的灯光，坐在初阳台上的天潞，从耳朵里掏出了阎王送的手机，刚一打开，便出现了车水马龙的场景，自己坐在一辆戴姆勒的重卡里面，车箱内设施比他那辆马车夫司机好得多。

只听咣当一声，一辆轿车撞上屁股，连翻了几个跟斗，司机被弹出老远。

“什么鬼啊，我没有违章呀！”天潞下车，发现那车和平常的不一样，上面有很多摄像头，听警察说是一辆有自动驾驶功能的克雷斯 Model-A轿车。那司机叫亚当斯，不一会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警察断亚当斯全责。

这是凡间第一起自动驾驶引发的交通事故，因开得太快，雷达漏检了大货车所致。

“hi，兄弟，你怎么来米国开大货？”说话的正是二郎神。

“我也不知道呀，米国是哪里？二郎兄，这不会是大圣安排的吧？”

二郎神嘱咐天潞先回九洲，没等回话便在亚当斯身边转了两圈，消失了。

“回去？我还能回得去吗？”正想着，警察检查了天潞的驾驶证，发现是九州文字，便不由分说地让他上了警车。

天潞听不懂车里的鸟语，于是拍了拍手机，化作了一缕青烟。等到了警局，警察才发现那个无证驾驶的九洲人已经变成了一个纸人。

天潞在初阳台上被发现，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被送进了人民医院。

经检查生理体征一切正常，属深度睡眠，但脑电波异常活跃，黄医生分析是受了刺激，梦魇不断，俗称鬼压床，但像天潞这样一直不醒的也属罕见。

医院没有用药，只打营养液，家属24小时陪护。

“这是哪里？”天潞见到病床边上的李念慈问道：“那帮警察呢？”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快一个星期了，一直在说梦话，可把娘吓坏了。”

“梦话？我？”天潞仿佛看到初阳台上摆放的食品和香烟，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吃呢。”

“你在说什么？”李念慈摸了摸儿子的头，疑惑地问：“是不是饿了？”

难道我一直在做梦？天路的意识在恢复，但现实和梦境还是不太分得清楚。

不一会儿，周小红也赶到了医院。

“小红，我们离婚吧。”天潞还原了梦里小红说的话：“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

“你这个浑球！”李念慈拎起一个巴掌拍了过去：“也不照照镜子，凭什么要离婚？”天潞从没有见过母亲发这么大的火，难道这又是梦？

“娘，天潞可能是睡糊涂了。”小红拦下了第二个巴掌。

办完出院手续，天潞说什么也不肯回桃花源。黄医生说换个环境可能对康复有好处。小红说给他在育才小区租套房子遭到了拒绝。

天潞跟着俊哥来到了俊哥在双溪镇饮马小区的出租房，两室一厅，是俊哥和黑子合租的，每个房间有两个高低床，可睡八人。

卡友为了等货，一般在城市周边都有租房子，是朋友都能休息，他们习惯晚上跑车，所以白天睡觉的人要比晚上多。

傍晚，屋里一桌卡友正在打牌，见了俊哥就调侃。

“哦哟，是俊哥，稀客、稀客，怎么了？是不是和602又吵架了？”

“什么602不602的，胡说啥呢？来来来，我介绍下，天潞知道吧，这位就是。”

打牌的卡友唰地全站了起来，抢着和天潞握手。

“这是悦哥，这是明哥，峰哥，钱哥。”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卡车司机是个高危职业，生日快乐是他们打招呼的一种方式，对他们而言，活着就是生日。天潞是一名老司机，自然没有忘记。

介绍完，俊哥陪天潞到楼下买了牙膏牙刷和一些日常用品，临别时说：“这小区离停车场很近，很多卡友都在这里租有房子，混熟了随便睡。黑子和二蛋在跑车，要明后天回来。”

卡友们见只有天潞一个人回来，笑道：“这俊哥，肯定是去了602，平常根本见不到他的鬼影。”

闻着满屋子的臭袜子味道，天路一夜无梦，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