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一个团伙里，每天倾听着简单重复的口号，每天跟几十个疯狂的家伙对谈，每天看着他们一个个虚妄的追逐。想独立思考不受影响，只有选择离开或是另辟蹊径。

首先要做到不能交钱，韩斌早已按耐不住，让他父亲打款四万块。就在他手上的那张银行卡里，我知道那是他存的老婆本。他有些躁动，跟刘晶越走越近，受她的影响不小。

救不了李静，再把韩斌陷进去，我就太失败了。我必须找到一个更为疯狂和有意思的事情。

我想到了。我让韩斌在每天的课余，认识一些年龄相仿，业绩不佳的人，跟他们互换微信。我们起了一个名字叫:业务互助小组。对外宣称是为了提高彼此的业务能力，我们共建一个微信群，没过两天竟然拉进来三四十人。

每天晚上十一点，这个群里准时开始下红包雨。十块的、二十的，我每天晚上要发出去四五百块。韩斌不解的问:鑫哥，这是要干嘛呀！

我悄悄的对韩斌说:别问，过两天就知道了。

秦胜利每天催促着我和韩斌交钱，但我都微微一笑的说道:正在努力学习，钱已经跟家里说了，快了。

前几天还每日一催，后来慢慢的也懒得劝我了。他又叫来了他的两个亲戚，注意力终于从我身上挪开了。

一到夜晚十一点，我和韩斌就在被窝里摆弄手机，马大哥老说:年轻人别老玩手机，想想明天怎么叫人。

我的回答是:没事，马大哥、胜利，你们先睡，我和韩斌在微信上跟人聊这事呢！

秦胜利总是说:别光聊啊！你们该交钱了。

我傻傻一笑说:我这人做事谨慎，我叫的人一到，一块交钱。一是跟他们一起交钱可以增加信任，二是有了下线，发展也快。我的下线没来，我也挣不到钱。放心吧，快来了。

马大哥一听就起身道:什么下线，不许说下线，我们都是家人。

我点点头说道:家人，对、对，是家人。

韩斌一旁嘿嘿的笑。时间一长，他们各自睡去，我们在群里还很活跃。

群里发红包三天，该开始行动了。我让韩斌在群里喊一句:太无聊啦！想个游戏玩玩吧！群主。

我回道:我们来玩红包吧！

韩斌说到:红包怎么玩？

我说道:群主发一块钱红包拼手气，最佳手气收到钱的最后一位就可以竞猜。猜大小、猜单双，赔双倍，直接猜数字赔九十九倍。

韩斌在群里说道:那群主发一个试试。

此时群里没人说话，韩斌有些着急，小声说:鑫哥，没人理我们啊！

我也小声说:都看着呢！别着急。

韩斌点了点头，继续在群里说：我给群主私发了十块啊！买的是小。群主快发红包吧！

我随即发了一个一块的十份红包，瞬间抢完，说明他们都在看着呢！

最佳手气是0.28元，韩斌输了。韩斌在群里抱怨太倒霉了，这次我买大。给群主私发100元。

我又发了一个红包，马上就又抢光了。最佳手气是0.36元，韩斌赢了，马上给他发了两百。截图发到群里，让大家看看。我们这样反复的操作了五次，才迎来了第一个客户。他私发给我我二十，买单。最佳手气是0.23元，好手气，他买中了，马上赔付四十元。

这东西很吸引人，特别是干这种工作的朋友。他们每天编造着谎言，来吸引自己的亲朋好友，电话打不好要被组长骂，叫不来人自己也着急。谁不想在午夜时分，放松一下，减缓压力。

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韩斌负责记录，谁买的什么、买了多少。我负责开奖，赔付。我们童叟无欺、非常诚信。每天晚上朋友们也是玩的非常开心，有输有赢。生活是枯燥的，耍钱是工作的润滑剂。骗子的压力很大，每天说谎害怕被人拆穿，有时辛辛苦苦一个多月没一个人上当，会被同行赤裸裸的看不起。

我们需要扩展业务，但内部不能发展了，一共都不到二百人，现在已经三四十人啦！再发展就该惊动上层啦！所以我们规定，要拉人可以，但不能是我们公司的，要从外围拉。你叫的人没空来，让他一块来群里玩嘛！反正这个也不受地域的限制。我们还会奖励往群里拉人的朋友每人二百。

不出三天我们群的人数已经突破一百，每天的流水十万以上，我们净利润突破两万，并以每日三千的速度上升。

晚上睡的晚，白天上课就没精神。每天晕晕乎乎，随波逐流的喊口号。

这天我们结束了上午的交流，回宿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姑娘，她就站在我们单元门口的那棵石榴树下。短发、大大的眼睛五官分明，身材消瘦，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就在那呆呆的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旁边的行李箱看的出她刚来。她没有任何妆容，一切都自然青春，她笑了，像纯净的脸上开了一朵花，右半边的小酒窝装满了醉人的酒。我沉醉了。

刘晶赶忙赶上前去叫道：倩倩，你来了。

哦，张倩倩。就是前两天刘晶打电话叫来的同学。真的是小家碧玉的典范，腼腆、清纯、话少。在刘晶这种活泼的二百五衬托下，更显的矜持是多么的宝贵。

我忙上前说道：刚来呀！韩斌快快，把行李拿上去。

张倩倩冲我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谢谢啦！

刘晶拉着张倩倩的手说:这体力活就是男的该干的。

韩斌提上行李箭步如飞的上楼去了，我们住在五楼。这个老旧的小区除了一些老人外，大多都搬出去了。跟我们县拖修厂家属院很像，都是倒闭工厂的老旧社区。

我看着张倩倩，看着这个漂亮的姑娘，说道:你么来的？

张倩倩微笑着看着我说:打的过来的呀！

你们知道心脏被击中是什么感觉么？就是以心脏为中心向外辐射能量，心脏会越跳越快，呼吸会越来越紧，全身会越来越热。她的声音太好听了，来的呀的尾音，让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绕梁三日、不知肉味。

我强作镇定说道:倩倩，你吃饭了么？

张倩倩说道:还没吃呢！

我哈哈一笑说道:那快走吧！在这傻站着干嘛呀！

我们开始上楼，他们在前我在后。张倩倩问刘晶:这都是美容院的人么？

还没等刘晶开口，我就说道:不是，我们都是一块创业的。我们有好项目。

刘晶回过头白了我一眼，我意识到我说的多了。

刘晶还是很有经验，忙说道:先别想那么多，先吃饭休息。一会儿，和我说说你和赵亮的事。

赵亮，就是张倩倩为了他，不回家定亲来这里的那个男人。真让人羡慕啊！

伙食不好，就是捞面条，连鸡蛋都少的可怜。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饭。只有张倩倩有些怕生，干什么都小心翼翼。我特别留意她，看着她忸怩的样子，从内到外的欣喜。张倩倩还从包里，拿出了她带来的榨菜和烧鸡。放到中间，供大家享用。

大家都对她很热情，但这顿饭有些微妙。大家都不说话，往常都是在激烈的讨论业务，今天不知怎么的都在低头吃饭。清纯是无敌的，也许大家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在这样清纯的少女面前是不便开口的。

刘晶她们屋里住了五个女孩儿，应该会很挤。刚吃过饭，刘晶和张倩倩就被马组长带走了。我问秦胜利他们去哪啦？秦胜利说:应该是去见表哥啦！

我不解的问：我都没见过你表哥几面，她怎么刚来就要见你表哥啊！

秦胜利说道:这几天来的新人比较多，表哥下午对新人集中的培训一下。

我继续问道:那老马走了，下午我们干什么。

秦胜利说道：打电话呗！这不是日常工作么。

我说道:要不然叫杨晓军、李伟他们几个来吧，咱们在这热闹热闹。

秦胜利说道、别提了，李伟搞了个投资担保公司，他们都在忙这事呢！本来我就想让杨晓军来的，谁知道现在他成了李伟的人。说是给李伟融资了三百多万，每天光吃利差都好几千，看不上我说的。

我心里想，这是大骗子遇上小骗子了。李伟是你表哥一样的人物，你秦胜利还差的远啊！

下午马组长不在，我们自由活动。秦胜利他们几个还在组织打电话，我和韩斌就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下午。因为我们晚上还有事呢！

傍晚七点钟，夕阳的余晖还在，厨房的香气传来，我和韩斌已经伸完了懒腰，拿好了碗筷等待开饭。最近他们不太喜欢我们俩，一分钱没出整天的白吃白喝，干工作还不积极。我们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因为我们有自己的事业。

老马带着刘晶和张倩倩回来了。张倩倩走到我面前说:你是邱鸣鑫么？

她叫我的名字，我的心都酥了，我竟然有了生理反应。我微笑的说:倩倩，你有什么事啊？

张倩倩大大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糟粕，水汪汪的装满了纯净。看着我说:外边有人找你。

我看着张倩倩说道:你交钱了么？

张倩倩低着头说道:交了三万八千八百块，你们不都是交钱了么。

刘晶抱着倩倩说，放心吧倩倩，再过一年你的赵亮退伍，你就有一千万，到时候你们回家肯定把村长气的够呛。

马大哥看着我说:邱鸣鑫，不是说外边有人找么？怎么还在这臭贫。

老马最近不太喜欢我，认为我是他小组的消极分子，正在想法整治我呢！

我不敢多言，只是对着张倩倩说:倩倩，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找我啊！

韩斌在一旁说道:我鑫哥知道的很多，有事就找他。

我朝张倩倩微笑着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下楼了。一下楼我就看见了表哥的那辆奔驰车，车窗开了，驾驶座上是李静，李静说:我把老马他们送来的，你上车我们聊聊。

我的心情瞬间从甜蜜变成了冰冷。李静是我的初恋，此时我感觉离她很远，张倩倩我今天刚见到，感觉我想要融化进她的身体。而我的妻子和女儿，我都没怎么想起来。

我上了车，李静打开车灯，车开动了。车灯照在坑洼泥泞的路上，好亮、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