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霖？出了什么事吗？”

透过后视镜，吴泰俊发现金瑞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往常若是遇到工作至深夜，金瑞霖上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弓着身子躺下休息，一分一秒的补眠时间也不放过，今晚他却频频看向手机屏幕，按亮又按灭，时有时无的光照在他紧抿着下唇的脸上，魂不守舍。

“她好像在哭。”

金瑞霖皱着眉头，担心、不安、懊恼交织在一起，复杂情绪杂乱纷扰，他手里紧紧的握着手机，握得极紧，指尖泛白。

他刚刚应该问她的，再不至于也应该打过去问清楚，现在已是深夜，不能冒冒失失的打扰她。

“谁在哭？”吴泰俊有些愣神，看着金瑞霖一路都绷着的脸，双唇抿得紧紧的，能够让金瑞霖关心也就寥寥几人。“jessica吗？还是方顺利？”

“jessi，她的声音在抖。”

吴泰俊觉得好笑，他还以为金瑞霖是遇见了什么大事，温声细语地宽解他：“可能西卡只是感冒了，你想的太多的。要是你真的担心明天下课去看看她就好了，反正sm离公司就几分钟的路程。”

金瑞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吴叔，明天的马术课我先不去了，麻烦你早上去接待台和俱乐部的老师说一下。”

说完，低头在手机上敲打起来。

车继续飞驰在城市间，灯火阑珊，划出一道道光影。

“晚上一起吃饭吗？什么呀？”郑秀妍看着手机里的未读消息，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吃饭？吃什么？”一个小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笔直的挤进郑秀妍和手机之间。

“说到吃你醒的真快，你起不来能不能别定闹钟，一早上你的闹钟响了三百遍！”郑秀妍轻轻在对方脑袋上揉了一把，本就毛躁的头发变得更加杂乱，与鸟窝别无而样。

“真的响了吗？我没有听到。”郑秀晶腆着脸朝着对方笑着。

“你！郑秀晶！”

“大清早的吵什么呢？快点起床了，上课都要迟到了，每天早上叫你们起床要叫三次。”就在郑秀妍瞪大眼睛准备将郑秀晶压倒在床的时候，郑妈妈推门而入。

“哎，还要上学。oma，晚上瑞霖欧巴说要请客！”郑秀晶因为提起上学而努起的小嘴嘟囔着。

“是吗？今天不是周四吗？我怎么不知道，今天你晚上要去补习班，姐姐要去公司练习，去不了。秀妍，和瑞霖说一下，让他周末到家里来吃饭吧，今天没有时间。”郑妈妈望向郑秀妍说道。

“嗯。”

“哎”郑秀晶低头叹了口气，往后一倒，仰躺在床上有些失望。

“起来了，又躺下去了，想吃什么我们周末还可以去，起来洗漱吃早餐。”郑妈妈看着对方的动作大步上前，掀开被子将郑秀晶拎了起来。侧头又看见大女儿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秀妍？”郑妈妈伸手在发呆的郑秀妍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别睡了，换衣服。”

那条未读消息的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那个时候金瑞霖居然还没有休息，他应该是刚刚录完歌吧。

金瑞霖也要开始尝试唱歌了，距离他们的约定才堪堪过去了三年，对方就抢先一步了。

她这一次不能出道没关系，是因为她的实力还不够，总有一天她会让公司看到自己的，以前她只能在电视机前、在客厅里和秀晶一起随意的跳舞唱歌，现在她已经能够有机会给前辈当伴舞了。虽然只是个伴舞，那也够了，以后会有机会登上自己的舞台。自己的舞台，对！现在就好好练习，以后在自己的舞台上给粉丝最完美的演出。

时不我待，说干就干！

郑秀妍从床上一跃而起，“起床了秀晶，我们去好好学习，然后周末好好敲诈他一顿!”

举着双手，被郑妈妈用毛衣套住的郑秀晶看着姐姐突然兴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回应了一句，“哦。”

下午上完课，金瑞霖让吴泰俊把他送到了公司。郑秀妍早上给他回复了信息，不过却是拒绝他晚上的约饭活动，让他周末去郑家吃饭。因为行程，他也选择了拒绝。

金瑞霖走进ady的办公室，对方和专辑的制作团队正抱着一堆资料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金瑞霖提前得到了通知，知道录音工作进行到一半就要准备开始处理mv的拍摄，也知道mv的剧情基本已经定好了，今天会定下部分出演成员。ady手里的资料都是目前想要参与女主试镜的人选，本来选角这事不关金瑞霖的事，而且演员全部都是从cross自己的艺人中选择，大多数人和金瑞霖几乎都没有见过面。

但是金瑞霖昨天在通话之后想了很多，他的第一张专辑中也有他自己创作的曲目，虽然只有两首，但是他希望能够尝试自己来负责全部的工作，至少让导演和他共同决定主角。尤其是《to myself》。

金瑞霖面前的资料有厚厚的一沓，几个人翻起来却很快：年纪不合适的，不要；颜值达不到标准线的，不要；达到了标准线，但是活动量已经较多的，不要；达到了标准线，但不符合金瑞霖或者导演的要求的，不要。终于出现了理想人选，咸恩静，和金瑞霖一样儿童演员出道，目前也一直有演出活动，与金瑞霖年龄相仿。

洪原基导演把咸恩静的资料压下，没扔，开始翻下一份。像是想起什么，洪原基导演看向金瑞霖，“瑞霖xi，《to myself》听公司说你准备自己找人，你已经有人选了吗？”

金瑞霖停下手上的动作，两人都没有继续翻动档案，对视了一眼。

金瑞霖微微一笑，说：“嗯……我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和对方商量，明天会给你一个恳切的答复，先把那首歌押后吧。”

洪原基摸摸自己的小胡子，笑眯眯着回复着：“没事，公司也给我打了招呼了，和瑞霖xi相处了这么久我也相信你的决定。”

“嗯，感谢您的理解。”低着头想了想，金瑞霖起身离开圆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和简单的介绍，当着剩下几人的面将那张单薄的白纸放在咸恩静的文件夹上面。然后淡定的坐到原本的位置开始继续查看着资料，没有人伸手去碰那张白纸，去看上面写得那串名字，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楼外时光飞逝，夕阳西沉，偌大的玻璃窗被染成炫目的橙红。金瑞霖撑着腰走到窗边，目光顺着楼下曲曲折折的街道向上探去，直到远远可以看见sm大楼模糊的影子，被挡在其他高楼外，又在高楼林立间一个狭小的缝隙间看见一只小小的影子。

单手拎着书包从公司大门走出来，因为秀晶晚上有补习班的原因，郑妈妈今天没有时间来接她。刚刚走出不足百米，郑秀妍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勉力振作，辨清了前面的街道，拖着身子靠近附近的椅子，又才慢慢扶着身旁的椅子，坐下去。

郑秀妍因为腹中疼痛，现在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缩在街边的椅子上，强自忍耐。不知过了多久，兴许片刻，又许是很久，有一人近前，摸了摸她的额头。

郑秀妍睁开眼睛，看到金智宇的脸在她面前。

金瑞霖递给她一盒牛奶和热水袋。

郑秀妍拿到手里才发现牛奶竟然是热的，纸盒子的角上还有被水浸泡的痕迹，盒身上的水渍被金瑞霖擦拭过，可以看见灰色的暗点。

牛奶是金瑞霖在附近的便利店里面买的，顺便买了一盒泡面，将里面的面饼和调料包扔掉换成了牛奶盒子，接了热水泡了一会牛奶，感觉差不多了才给她送过来，让她暖暖身子。

郑秀妍捧着牛奶，一只手轻轻的握住吸管，低顺着眉眼，安安静静的喝着，时不时眼睛笑成两道弯月，又抬眸看一眼金瑞霖。

金瑞霖不敢直视她，移开目光，心中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郑秀妍还是没有变化，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靠近郑秀妍，和她并排坐在椅子的左边。

慢慢喝了将近三只之二，郑秀妍一本正经地擦了擦唇，手里轻轻摇了摇牛奶盒子，里面传出哐哐的水声，她转过头望向金瑞霖，低头道：“谢谢。”

手握着吸管，不自觉的搅动。热水袋被她放在腿上，靠近肚脐，不断传递着暖意。

“没关系。”金瑞霖说道，但是还是忍不住双眉紧蹙，眼中染上怒意。

郑秀妍转头直直的与他对视，分毫不怯。

最终还是金瑞霖败下阵来，轻声道：“以后这几天就不要把自己逼的那么紧了，不是不舒服吗？”

郑秀妍声音温缓，说的话却让金瑞霖心里燃起一阵无名火：“我知道了。不过我还好，这点小事还不够打倒我。”

金瑞霖紧抿嘴唇，一语不发，郑秀妍也不在意。

有些生气却不知道怎么处理，金瑞霖站起身，一个人笔直的朝着与sm公司相反的方向走着。

郑秀妍知道对方生气了，心底有些暖洋洋的，出声道：“金瑞霖，等等我。”

金瑞霖没有回头，仿佛一眼都不想看她。

郑秀妍马上站起来，一只手拿着牛奶，一只手拿着热水袋，腾不出手去拉住金瑞霖。

刚走了几步，还没有来得及再叫对方，腹间痛意加剧，郑秀妍忍不住“哎呦”了一声，弓起身来。

金瑞霖听见对方的呜咽的声音，连忙快步走回去，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牛奶盒子，再伸出手想把她扶到椅子上。

郑秀妍有些生气的甩开他，“你继续走啊！”

豪气不过瞬息，郑秀妍又开始咬住下唇，伸出手，抓住金瑞霖的衣袖。

金瑞霖不敢怠慢，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自己却蹲了下来，看着她的面色。

“还好吗？”

郑秀妍轻轻点头，但是冷汗涔涔直下，咬住下唇，唇上已经看不见丝毫血色，手轻轻揉着小腹，紧紧的把热水袋抓在手里。

像是想到了什么，郑秀妍鼓着脸抬眸给了金瑞霖一个眼刀子。

金瑞霖轻笑，想帮她揉揉肚子又觉得不合适，起身四处张望。

郑秀妍以为他又要走，狠了狠心，松开热水袋，揪住金瑞霖的一点衣角，又把头埋下去。

她稍稍好了一些，却仍闷闷的，痛得难受。

金瑞霖有心担心，关切地问道：“还是疼得难受？我去便利店问一下有没有止痛药，或者再给你拿杯热水过来。”

金瑞霖转身想走，郑秀妍没有松开他的衣角。

或许是觉得害臊，此刻竟然有些不善言辞，也不知道如何让自己脱离窘境，她只是用力的揪住对方的衣角，一言不发也不松手。

金瑞霖弯起薄唇，轻笑，先前的怒气尽数消散，竟然又不准备走了。回身朝着郑秀妍的方向退了回去，站在她面前，俯身附到她耳畔，低声道：

“努娜以后可要记住了，别再疼得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