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薛晴吩咐大家分头休息。然后她将罗醒了叫到一旁，递给他一张检验报告。“这是白晓峰绝笔信的检验报告，你看看吧？昨天送来的，但怕你分心所以没有给你。”

罗醒了接过检验报告匆匆扫了一眼，然后直接翻到了末尾的检验结论：笔记系白晓峰本人书写，无遗失与拼接痕迹。信纸表面及外部封皮一共检测到四个人的指纹，除白晓峰本人外，另外两枚指纹分别是戚宝与———倪谦！

倪谦？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剩下的一枚指纹数据库里没有，应该是一个没有违纪或犯罪记录的人。

罗醒了将检测报告交还给薛晴，“您怎么看？倪谦已经死了，现在无论戚宝怎么解释，我们都已无法证实其言语的真实性。”

“关键是你怎么看？你忘了？这是老主任留给你的任务。”薛晴笑着拢了拢鬓边的发丝，“但我想无论怎么掩饰，谎言终究只是谎言。倪谦虽然死了，但这上面不是还有一个未知的吗？”

“谢谢薛姐的指点，我也是这么想的。戚宝还是先晾一晾他吧？等我们的细节串联的足够多时，他的谎言再多也没用。倒是现在这个贩毒案，您下一步准备怎么安排？”罗醒了问道。

“吴队那边反馈的情况，李向凯出逃后一直没有换过地方。而且也一直没有外出过，吃饭都是叫的外卖。但从他的一些行动细节上判断，他目前依旧是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他名下的两家酒吧也一直在正常运转，没有其他人去捣乱或尝试接手。所以洪炜燮等人的目标的确是李向凯本人，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与李向凯进行接触？

至于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我也一直没想好。今天的这个抓捕行动还算顺利，但尼克德喇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所以我估计洪炜燮集团的其他成员，要么是暂避风头、转移或者蛰伏一段时间；要么就是抓紧时间孤注一掷。

我估计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所以下一步李向凯那里是关键。从目前所掌握的情报分析，去与李向凯接头的人很可能会是阮必成。而且我觉得要是有可能的话，我们还应该先控制王亚洲。这个人目前还不为各方势力所关注，但他的威胁程度可是一点不小。眼下这看似平衡的局面，很有可能再次因他而改变。只是┈┈”

薛晴说到这里眉头微皱，她有些顾虑，语气也变得迟疑起来。

“您是担心燕队长那里不好交代吧？其实您这担心大可不必。目前对王亚洲有所怀疑的绝不仅仅只是我们，燕队那边想必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前期对王亚洲的倚重过度，现在即使有所怀疑也是投鼠忌器不好放手施为。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恰恰是打乱既有节奏，无论是燕队那里还是洪炜燮等人。抓捕尼克德喇只是第一步，控制王亚洲只是为了减少这第一步之后的变数。

我们没有时间去调查王亚洲和简玉坤之间的恩怨因果与来龙去脉，而且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对接下来事态发展产生影响。所以我们还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将这个变数直接做一个了断。

而第二步，我计划直接突击洪炜燮集团的毒品二次加工点。这个加工点的大致范围应该在津门蓟县附近，通过当地警方调查一下倪谦之前在当地的主要活动轨迹就可大致估算出来。所以我准备利用目前的平衡期先去一趟蓟县，下午就走。您看如何？”

罗醒了说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薛晴。眼前这个前辈有很多思路与自己不谋而合，这种类似知音的知己感令他欣喜不已。当然，这种欣喜之中是否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准备带谁去？还是你们三个？”薛晴问道。

“再加上张晓波吧？只是初期侦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罗醒了一边回答一边想，薛姐这是同意了，没有任何迟的疑便同意了。要知道自己还只是一个一年级的新丁，薛姐的这份包容与支持，背后要背负很大的责任与风险。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感动。

“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冒进，早去早回。好了，下午的碰头会你们就不必参加了，抓紧时间休息吧？”薛晴说完便转身走了。走廊里只留下罗醒了一人，他有些愣神，看着薛晴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午的时候，李伯驹来了。这是师傅几天来的第一次露面，罗醒了殷勤的将沏好的茶水递到李伯驹的面前：“师傅，您喝水。您可来了，徒儿这几天的辛苦和成绩一直无人诉说，如锦衣夜行一般的没个所谓。

这很影响我的主观能动性啊？甚至将来可能会影响我***式的进步。现在好了，您终于现身了。来，您赶紧夸夸我。趁着我现在还热乎，您抓紧！”

李伯驹笑道：“皮猴儿，没烟了吧？这才几天啊？怎么也不知道省着点？我知道你们最近收获不小，但还不够夸奖的资格。说说吧，知道自己还差在哪里吗？”

“知道，一个字，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走一步看一步的一直也没个章法。总是在不断假设之后再自我否定，从戚宝、李向凯，到倪谦、萨昆、何绍冰，再从尼克德喇、靳朝阳，到阮必成、王亚洲、燕英雄。总是在假设，又总是在推翻。

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这是无招胜有招，乱拳打死老师傅。可往复的次数多了才发觉，自己这根本就是没有章法。总是想掌握节奏，却总是在跟着别人的节奏走。我还曾经掩耳盗铃的安慰自己，这毕竟是个案中案，自己又是半路接手，还是一个新人，还┈┈”

“好了，打住！别给我夹带那么多的形容词，直接说重点。”李伯驹怒目而视，“粗暴的”打断了罗醒了的滔滔不绝。

“重点已经说完啦？就是乱啊！”罗醒了做吃惊状。

“总结得这么好，想必是已经有办法了吧？说说，准备接下来怎么做？”李伯驹笑着问道，这笑容令罗醒了感觉有些不妙。

“还是一个字，乱！继续乱！”罗醒了挥拳，神采飞扬、得意洋洋。

“狗屁！别给老子打马虎眼，你之前那么多词哪去了？这时候学会节省了？多加点儿废话，你想怎么乱？”李伯驹拍着桌子，眼含笑意地瞪着罗醒了。

这是冷笑，我懂！

“继续乱的意思就是不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分阶段乱，那样的话就如择乱麻，找不到线头只会越择越乱。即使是打破了某一阶段的节奏，比如强行破拆，自己剪出一段线头来，但找不对方向依旧会再次陷入新的麻团之中无法自拔。

所以，我们要在明确方向之后再乱下去。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今后的乱是有方向的乱，是有目的的乱。是自主的乱，不是被动的乱。是高级的、是脱离了低级趣味、是不管他从哪路来，我只一路去的乱！我总结完了，请师傅指正。”

罗醒了说完便躬身垂首，态度端正、毕恭毕竟。只是低头时嘴角的弧度勾勒的很明显，一看就知道他在暗自窃笑。

李伯驹：“┄┄┄”

这孩子这几天受了什么刺激？难道是抽烟抽多了？李伯驹感觉自己的手很痒，想借徒儿的脑袋摩擦一番！

“皮猴儿，看来你小子现在很会自我陶醉吗？那再说说你们下一步准备如何动作？”李伯驹愣了片刻，再次笑吟吟地问道。

“保密！”罗醒了直起身，回答的干脆异常。

“保密，好，老子掐了你的烟！你滚吧，远远的。”李伯驹风轻云淡。还反了你小子了？

“我不会为几条烟就放弃原则的，但您毕竟不是外人不是？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分成两步走：第一步先拿下王亚洲，让燕英雄变成盲人。然后他就只能是靠翻板砖算命了，这样我们就有大把的时间去给李向凯与洪炜燮添乱。第二步那简直就是堪称神来之笔，是徒儿我的主意。你听我慢慢道来┄┄┄”

大约过了一小时，罗醒了美滋滋的夹着两条中华烟走出了李伯驹的办公室。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李伯驹也端着茶杯美滋滋地到前院儿找郭大川聊天去了。

“疯子，你让晓波开会儿。你换着歇一下，我和罗罗准备对你进行一下深刻的再教育。是触及灵魂的那种，你不要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严肃点，赶紧靠边停车。”章小岭阴阳怪气地说道。

一行人下午出发后并未急着赶路，而是顺路到杜家坎收费站和云岗县城转了一圈。罗醒了在心里反复评估着这条线路的“安全”系数，最终他在心下也不由暗暗点头，这是一条堪称完美的路线。

往返车次多，随机性和隐蔽性大幅提高。车体大而密闭且气味刺鼻，即使是有针对的临检也很难有所发现。当然，最令贩毒集团看中的一点就是“安全”。第四清洁车辆厂的车全程无检、一路畅通的每日往返于市内与云岗之间，这简直就是天赐的“康庄大道”！

结束了沿途的勘查，罗醒了一行在即将进入蓟县城区时准备先开个碰头会。

碰头会由章小岭首倡，从“批斗”疯子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