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傀儡

“......”

卿与的脸一片冰凉。

她伸出手，碰了碰，才发现她的脸上全是泪水。

回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她全都明白了。

她在现实中的死，确实是意外。

但那只是她的一个转世而已。

她的真实身份...就是神祖。

万年之前，她亲手将剑送入了惊鸿的心口。百年后，又用这柄剑杀了自己。

剑上的血，是她的。

她死后，这柄剑垂落于地面。

历经万年演变，这里成了世界最高点。

这里是她，生活过百年的地方。

“你在这里守了万年，一定比我更孤独罢。”从回忆中出来后，她发现剑身上早已干净如初，不见半滴血迹。

素白的手轻抚剑身，银白的剑颤动了几下，自她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幻化出了人形。

“主人。”剑化成了一白色长衫的男子，恭敬地半跪在地上，清冷的眸中带着一丝炽热：“自您消散起，我便守候于此，只待有一日，您能归来。”男子的声音低沉清冽，银色长发披散着，柔顺无比。

“你，有名字么？”卿与拉起了他。

“我一直在等主人赐名。”

“蒲英。”卿与沉吟片刻，露出一点笑容：“以后，你就叫蒲英。”

蒲公英的花语，是等待重逢。

“谢主人赐名。以后，我就叫蒲英。”蒲英颔首。

“我感觉我在回忆中呆了很久，也不知道现实中过去了几天。”卿与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然后伸出手，准备推开门。

蒲英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主人等等！”

“怎么了？”她没有转身。

蒲英意识到不妥，忙放开抓着她的手，抿了抿唇，“主人的衣服有些不合身，这样出去不好。”

卿与垂头，发现衣服紧贴着她的身子，甚至露出了一截脚腕。

“无事。”她一摸纳戒，从中取出一件宽松一些的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把本身穿着的那套直接收入纳戒。

“出去罢。”她伸手打开了屋门走了出去，却见院中站了不少...神。

包括...水神。

“神祖！求您...救救我姐姐。”凤千澈白着脸，跪在了她的面前。

卿与眉头一皱，“你姐姐，可是千虹？”

“是的，神祖。”凤千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带了一丝哽咽：“我姐姐...她在妖祖手里，情况真的...很不好。”

“自您进入房间已过去整整三个月，妖祖因为找不到您，暴怒无比......我姐姐是不死之神，于是妖祖用长枪贯穿了她的身体，把她钉在了...死亡峡谷。”他死死咬着唇，几乎目眦欲裂，“我姐姐每复活一次，便会再一次被长枪扎穿...她不断的死亡复活，身体被峡谷上盘踞着的苍鹰琢食，如今早已奄奄一息......”

他跪在卿与身前，给她磕着头，淋漓的鲜血自他额间淌下，而他仿若不知疼痛般，一下又一下的磕。

“求求您，救救她......”

“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千虹已经被钉在那里两个月了。”洛冰儿站在一边垂着头：“我们都知道千虹不会死，但她久久未归，我们担心她，就派出几队人出去寻找。有一队恰巧路过死亡峡谷，这才发现了千虹...而妖祖就站在她身边，冷漠的看着她被苍鹰琢食身躯。然后......妖祖发现了我们的人，把那一队几乎消灭殆尽...只留了一人回来报信...”

卿与呼吸一滞，心好似被覆上一层细密的网，此时那网不断收紧，尖锐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

他...就这么在乎“卿与”？

“我知道了。”她用力掐着自己手心，扶起凤千澈，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谢神祖......”凤千澈满脸虚弱，额上的伤口狰狞可怖。

她挥了下手：“散了罢。”

院中聚集的神渐渐散去，只余下了水神。

“神祖。”水神抬起眼眸，目光紧紧锁定面前的少女。

“我在。”

卿与往前走了一步，垂眸看着水神，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脖子。

“神祖！”水神白着脸退后了一步，眸中带着些许惊慌。

卿与的手停留在空中，她愣了愣，收回手，“抱歉，我失态了。”

“没关系...”水神垂下了脸，“神祖，我陪您去救千虹吧。”

“好啊。”她微微一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水神怔住，过了会才开口：“我叫秋萝。”

“秋萝...”卿与念了一遍，突然问：“是秋天的秋么？”

“是的。”

“名字很好听呢，秋萝。”卿与捏紧手中的蒲英剑，眸光淡淡，看不出悲喜。

“啊...谢谢。”突然被夸奖的秋萝有些受宠若惊。

“神祖，我们现在就出发么？”秋萝问。

“嗯。”卿与颔首。

秋萝咬了咬唇，“可妖祖那边...要的是您。”

“不，不是我。”卿与呵出一口气，眼睫轻颤，“他要的是，从前那个可爱的人类小姑娘。而我，已经不是了。”

她摩挲着手指，从纳戒里取出一只替身傀儡，然后滴了一滴血在傀儡身上。

一阵金光闪过，手掌大小的傀儡慢慢变大，最后长成她原来的样子。

“我赐予你我的记忆。”卿与伸手按在傀儡额头，忍着心中疼痛闭上眼，一字一句道：“以后，你就叫‘卿雨’。下雨的雨。”

傀儡动了动僵硬的四肢，眨了眨黑曜石般的眸子，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是卿雨。”

“你会永远陪在惊鸿身边。”她睁开眼睛，眸中一片平静，宛如一汪死水。

“我会永远陪在惊鸿身边。”卿雨笑容绚烂夺目，天真可爱的样子让卿与晃了晃神。

“我知道普通的替身傀儡使用寿命很短，所以我分给了她十分之一的力量。这样她可以活千年之久。”她喃喃自语，伸手摸了摸傀儡的脸。

触感柔软细腻，与真人无异。

秋萝目瞪口呆，连忙开口：“神祖，您何必付出如此代价？一个傀儡，不受伤害的话可以用三个月，足够糊弄妖祖了，您何必将自己的力量分给它？”

“因为我要她，永远陪着惊鸿。”卿与咳嗽了几声，低低的笑了出来，“阿鸿不记得我，但他记得‘卿与’。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神祖呢？”

“我们走吧。”

秋萝白了脸，默默闭上了嘴。

是啊，神祖可以为他放弃整个神族，更何况，是自己的力量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