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说来找事做。

这位阿姨没有像其他店铺里的伙计那样，显得惊恐。

她倒是抿着嘴‘咯咯咯’的笑起来，那妖娆的动作，彰显出她那个年纪应有的妩媚。

我呆呆的看着，心里甚至已经预想到，接下来她会如何轰我走的画面。

却没想到，她不仅没赶我走，反而笑过之后，又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用那种嗲嗲的声音的说，“小娃娃，你在这等着。”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却又突然回过头，对着我又是妖娆一笑，“对了，你叫什么？”

我都看呆了，回过神才喃喃回应，“张...张成阳。”

“哦，小张，嘿嘿，在这等着姐姐，马上回来。”她扭着屁股，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厨房。

我从始至终一直看着她的臀部，那个时候我没那种想法，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故作这样走路，为什么要让自称为姐姐，她大我起码二十岁！

那一刻，我很想说，‘真不害臊’！

三分钟后，她回来了，不仅她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弯腰驼背、瘦骨嶙峋的大叔。

我从没见过有人能这么瘦，能清楚看到，大叔露在外的皮肤，已经瘪到紧贴在骨头上，我在想，要不是有骨骼支撑，他的皮肤会不会瘪成一张纸。

不仅他显得消瘦矮小，就连那声音也是沙哑得像磁带一样。

他走到我面前，绕着圈看着我，随后才说，“几岁了？”

“九...岁”我显得特别不自信。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九岁就出来找事做？怎么，家里人都死完了？”

我低着头，他的话我特别不爱听，本来不自信的我，仰起头就对他大声说，“我家里还有一个爹！”

“哦？那你爹就是废了，要不然怎么九岁就让你出来找事做。”

越说越过分，我转身骂了一句，“不给事做就不给，干嘛老说我爹。”我嘟起嘴，硬是理直气壮的往厨房后门走去。

本是炒菜热火连天的厨房，轰然大笑起来。

三个厨师，加上那瘦骨嶙峋的大叔，加上那故作妖娆的阿姨，全部嘿嘿哈哈的笑起来，就如先前的那些店铺一样，把我当做了今天最好玩的笑话。

对此一幕，我很是委屈，又很是气愤。

捏着拳头，迈步就离开了厨房，可没等我走出几步，那大叔和阿姨追了出来。

大叔用那瘦骨嶙峋的手掌拉住我的肩膀，竟然力气还不小，他说，“别走啊，小朋友，厨房需要用蜂窝煤，你去小镇西边的煤场帮我拉煤，每天给你十块钱。”

一听到有事给我做了，我想都没想，立刻点头，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那大叔点着头，又回头对着那阿姨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眼神，两人的眼神都流露出一种‘成功’的喜悦感。

我不明白那种交流，直到现在，我才晓得，他们是欺压我。

我兴高采烈的接过厨房那位厨师长递来的木板，漆黑的木板上，说明了每天几乎都被蜂窝煤压榨着皮面，我曾想过为什么他们不用推车拉？

直到厨师长给我解释说，用拖车可以，但那费用谁承担？

而且那个时候没有天然气，极少数用煤气罐，小镇上能用煤气罐的，简直是富商。

蜂窝灭需求量大，一次推车拉过来，少则五六十块，而一车的用量，不过三天，三天一车，一周起码得一两百的运输费，还不算煤钱！

所以，用我，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不过区区七十块！

拿着木板，心头窃喜自己找到了事做，沿着路走到那生产厂，师傅有些惊讶，为什么是个娃娃来运煤。

不过人家也没说什么，规规矩矩的给我装了整整一木板的煤，少则二十个蜂窝煤，叠在一起，重在木板上，我险些抬不起来。

我运了一次，我以为只运一次。

仅仅一次，把我累得手臂发麻，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双眼发黑。

要端着煤的同时，还要颠簸走路，走走停停，一千米不到的距离，我硬是走了二十多分钟。

等我回到厨房后，我那手掌早就黑了，连指甲都变成了黑色。

大叔看着木板，点了点头，我以为他要给我结算工资，却又将木板递给我，“去，继续去抬。”

我傻不拉几的拿着木板，又一撇一撇的去了生产厂。

来来来回回，我不记得多少趟，只晓得天慢慢黑了，一口水都没给我喝过，我就规规矩矩的搬运，直到夕阳完全落山后，我都快站不住了，才让我停下来。

大叔在那数着今日的蜂窝煤，口中自言自语着‘不错’。

看着他掏腰包时，本来疲惫不堪的我，竟猛然生出一种成就感与收获的喜悦。

可是...

他本来拿着一张十元的面额，却又将十元收了回去。

又从包里拿出一张五元的面额，加上三张一块的面额，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没伸手接，我问，“不是说好十块吗？”

他嘴角扬起冷笑，指着我鼻子突然发作，“我让你来帮我做事，不是让你来摔煤的，一百多个煤，你足足摔碎我七八个煤，我没让你赔已经算便宜你了。”

听着他的吼，我连一丝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我就傻看着他，一肚子委屈，包含着眼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他没有怜悯我，半点也没有，他吼着，“要不要？不要拉倒。”立刻将那八块钱放回包里。

我急了，用手擦拭掉眼角将要滑落的泪水，乌黑的手掌将半张脸抹成了黑色，赶紧伸手去抢过那八块钱，小心翼翼的放回我的裤包里。

在我走之前，他站在我身后，冲我吼着，“明儿还来不？以后要赚钱，就来我这。”

我没回头，第一次的工作经历，就在这种玩味的过程中流过。

我清晰听到，大叔与阿姨的交流。

“这种乳臭未干的娃娃，最好骗，十块钱就能打发过去。”

“你呀你，永远这么狡诈，越来越让我喜欢。”

回家的路上，我没敢直接回去，而是跑到村头的井口边，用井水洗自己的手，擦自己的脸，我不敢让张老头看到我这个模样。

我本来心惊胆战的回家，生怕张老头发现什么。

可等我回家后，才听到。

张老头与李香，吵架了...